異聞青荷第 10 章 (10)
開了。”
第零貳捌章
柳青栾知道冀揚其實不擅長治療,看着冀揚認真幫助白衣少年各種推拿活血、疏導經脈,他忍不住問:“九色鳥說白衣少年醒過來之後就會告訴我們白蓮的準确位置,你剛剛卻說這位小帥哥沒有大礙——我在想,這個便宜我們是不是撿得太容易了?”
“什麽意思?”
“你想啊,這位白衣小帥哥暈倒在這裏,要救他其實很容易……萬一他醒過來并不記着咱們的恩情,而是跟那白眼狼郎骁一樣轉身就走,咱們不是白忙活一場麽?”
冀揚不以為然:“是啊,他躺在這裏,救他容易,要害死他也容易。所以,咱們就算是只搭了把手,其實也相當于救命大恩。”
正說着,白衣少年忽然睜眼醒了過來。
看到冀揚和柳青栾,少年好大的反應,身體一晃就到了三米開外:“哪裏來的刁民要害本少爺!”
柳青栾是無語了,他吐槽的本事低微,只能看向冀揚。
冀揚那張總裁臉還真是淡定:“我們經過這裏,看到你昏迷在草地上,所以順手救了。”
“你們……”少年似乎有些不信,他收回目光仔細想了一回兒,臉色變換不定,呓語般念道,“我出來……是他們救了我……”又再環顧四周,終于很松了一口氣,“是啊……我終于離開那個鬼地方了……”
柳青栾和冀揚靜靜看對方裝……咳咳,演戲。
最後,少年又把自己的思緒扯回現實:“對不起,我之前遇到了可怕的危險,所以腦子有點不太清楚……謝謝你們救了我。”
昏迷和陷入混亂的時候看不出來,恢複正常之後少年倒是一個貴族範十足的boy。他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特殊的風雅,像是魏晉的士族;他的眼神語氣又有一種掩飾不住的霸氣,恍如強漢盛唐的軍将。
就在柳青栾和冀揚的注視之下,少年瞬間換了一身皮甲——沒有美少女戰士變身的口令、絢爛的換衣場面以及最後的擺拍pose,一道白光覆蓋在他身上,換衣就完成了。當然,白光裏面的內容,外人看不到。
“我叫白浩安,是天鷹堡的妖修。”少年絲毫不擔心自己妖族的身份引起兩人的不安,“承了二位的大恩,我會報答你們的。”
果然是個耿直的妖族boy,那麽,柳青栾和冀揚的機會就來了。
冀揚說:“原來是天鷹堡的白公子,失敬了!我們做的,不過是舉手之勞,白公子無需放在心上,我們是人類,跟妖族牽扯太多的話對雙方都無益,就此別過!”
柳青栾當時就愣了:靠,說這麽多,半句不提白蓮的事,冀總……難道被白浩安的美色所迷惑?還是,那個什麽天鷹堡的确是不好惹的勢力?
事實證明,柳青栾的心智還是太嫩,冀總這招“以退為進”才是談判的最高手法之一。
冀揚拉着柳青栾正要轉身,白浩安就開口了:“請留步——你說的不錯,像天鷹堡這種勢力跟人族牽扯太多,确實對雙方都不利。兩位身上雖然沒有靈力波動,但既然這個時間來到這裏,想必是為了白蓮而來的吧?”
柳青栾知道八字有了一撇,心裏樂,表面也跟着冀揚裝鎮定。
按理說,大家都是來尋白蓮的,所屬勢力不同,完全沒有必要在對方面前提及白蓮。白浩安既然主動提了,那就說明有點兒意思了。
可惜,柳青栾只猜對了一半。
白浩安繼續說:“實不相瞞,我已經到過白蓮誕開之地。你們如果想到那裏,我可以領你們去。不過,我建議你們最好別去,因為那什麽白蓮根本就是騙人的玩意!”
柳青栾和冀揚牢記着棕尾虹雉說過的,白蓮注定被人類所得、其他各族無緣,所以,他們理所當然希望白浩安帶領他們去。
白浩安并不苦勸阻止,他看出兩人的強烈意望,于是召喚出一個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少年:“他叫軒無羽,是一只化形的沙貓,就由他帶領兩位去吧!如果二位有緣得到神物,也算我報了你們的救命之恩。”
白浩安毫無留戀地消失了,妖族再一次讓柳青栾見識了他們行事幹脆的風格。
軒無羽長得機靈可愛,說話也帶着貓咪特有的嗲聲:“穿過這片迷霧就到了白蓮盛開的谷地啦!這片迷霧可以隔絕一切法術感應、也能讓指南針一類的儀器暫時性失靈,各族之中,大概只有我們妖族是容易穿進穿出了,兩位請跟好。”
沙貓又叫沙丘貓,這種動物柳青栾是知道的,它是世界上最小的貓科動物之一,腿短,頭部比例大,耳大,因而從外觀上比各種家貓都要嬌萌。據柳青栾所知,沙貓也是一種因為人類活動而生存艱難的生物,想不到天鷹堡的勢力居然網羅了沙貓一族。
據說,在遠古時候,人族和妖族的關系是很好的。只是,随着人族勢力增加、對自然環境的破壞日益嚴重,兩族的對立就多了起來。各族中都有激進分子,尤其是那些面臨滅族的妖類,更是對人族恨得咬牙切齒。
反天,柳青栾對妖族厭惡不起來,他也從軒無羽的背影中看不到落寞。或許,對方還太小,不能理會“仇恨”這種感情。
在霧裏行走的感覺很奇妙,霧的缥缈很容易把人帶入置身仙境的情境之中。
冀揚牢牢牽着柳青栾的手,嚴肅說:“集中精神,不要胡思亂想!你腦子裏一浪就可能讓自己陷入幻境中!”
柳青栾簡直想咬他一口:什麽叫做“腦子裏一浪”啊?真會用詞!
心裏稍有不滿,柳青栾的眼睛還是牢牢盯着軒無羽——他是不可能完全信任白浩安的,在這茫茫大霧之中,萬一軒無羽一個扭身把他和冀揚甩了呢?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他以前遇到過太多渣,這世上道貌岸然的家夥不要太多。
走了大約兩個小時,霧裏的光線不曾變暗。
終于,當霧汽被留在身後,眼前出現一道斷崖。
一眼望不到對面,也無從看清崖底。
腳下的土地讓人覺得踏實,斷崖以外的空氣又讓人腿軟。
“咦?”軒無羽開始轉圈圈,“我和少主前次來的時候,這裏分明是一個山谷的谷口來着,怎麽變成這樣了?”
出了迷霧,柳青栾反倒不擔心了,因為他知道軒無羽逃不出冀揚的掌心:“會不會搞錯方向了?”
“不會啊!”軒無羽依然團團轉,泫然欲泣,“我們沙貓一族常年生活在沙漠戈壁之中,記路是我們的看家本領呀,我不可能搞錯的。上一次少主之所以召喚我,就是為了讓我記住路的……”
冀揚四周看了看,表情斂着小心:“看來,這裏的确就是白蓮盛開的地方。從山谷變成斷崖,這是不同的人來到這裏看到的不同景象,不是你記錯了。”
軒無羽這才臉色稍好。
三個人在崖邊研究了半天,什麽辦法都沒想出來。
冀揚推測軒無羽所說的山谷可能就在斷崖之下,問題是,怎麽才能下去呢?
從進入星宿海開始,結界的存在使得修行者們失去了各種飛行技能,冀揚剛才試了一下,根本使不出“離魂之術”。
軒無羽身為化形的沙貓,他也看着沒有落腳點的峭壁發憷:“不使用法術根本不可能下到崖底的!”
冀揚沒有灰心:“再等等吧,或許是我們來的時機不對。”
柳青栾知道大家都有些氣餒,興沖沖穿過大霧,眼看就要尋獲白蓮了卻不得其門。他最擔心的還是軒無語置氣之下一走了之,畢竟妖族的脾氣太難捉摸了。
下崖尋寶什麽的柳青栾肯定幫不上冀揚、出主意什麽的他智商又不夠。盯着冀揚和軒無羽看了一回,柳青栾腦中的機智小燈泡忽然亮了一下:“我們先休息一下,吃點兒東西吧!”
軒無羽的眼睛立刻忽閃起來:“有吃的?”
“現做!”柳青栾說完就向冀揚讨要食材炊具,那些玩意兒全都存在納戒裏,“今天剛好是年三十,咱們做幾個小菜意思一下!”
讨好老板是其次的,拴住軒無羽這只小沙貓才是最主要的。
只要軒元羽還跟着他們,大不了找不到白蓮,他們還能安全原路返回嘛!如果沒了軒無羽,柳青栾和冀揚連那道迷霧都走不過。
冀揚沒有反對:“找一個逆風的地方!”
柳青栾原以為高原地區氣壓低,水到80度就開了,有些菜可能做不到完全熟,所以特意避開了那些需要爆炒的重油葷腥。沒想到,這星宿海是一塊寶地,這裏的結界不僅阻止了修行者施放法術,還阻止了某些自然界的規律。
做菜的過程極為順利,根本沒有遇到諸如氣壓、缺氧的問題。柳青栾一高興,做五個菜的計劃就變成了七個。
軒無羽最高興了,在柳青栾左邊手舞足蹈,又換右邊歡呼雀躍。
這個年過得真有意義,柳青栾上一次野炊還是在念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呢!
那時誰也不太會燒飯,同學們吃着沒煮熟的夾生飯也高興得不得了。只是,那時柳青栾受到排擠,沒人給他機會一展廚藝,他吃着自己帶着的冷掉的盒飯,看着他們忙碌,羨慕得不得了。
這一次好了,不僅可以為冀揚做飯,新加入隊伍的軒無羽更是對他的手藝贊不絕口。
被人認同,總是一種莫大的幸運和幸福。
柳青栾不是故意要搞壞氣氛,鬼使神差說了一句:“真希望不是最後一次……”
第零貳玖章
冀揚很有深意地看了柳青栾一眼:“說什麽傻話呢?”
軒無羽嘻嘻笑着幫腔:“青栾哥哥肯定是因為我太能吃了,不想再做下一頓!”
柳青栾趕緊喝了一口果汁:“我也覺得自己傻,差點咬着舌頭。”
飯飽之後的休息是最幸福的,尤其是一路奔波終于吃了一頓好的。
風是和緩的,草木搖擺像在嬉戲。
直到這時柳青栾才發現,天雖然是亮的,擡頭卻看不到太陽。
這裏,大概就是所謂的秘境了吧?
沒有白天和黑夜的變化,時間顯得更加難磨。
軒無羽閑來無事,向柳青栾細細說起天鷹堡的由來——天鷹堡是西北地區一個勢力強大的妖修宗門,白浩安是宗主的養子,被門內弟子稱為“少主”。
柳青栾懶得計算分秒,不知這樣過了多久,坐在旁邊當聽衆的冀揚忽然高聲開口:“你們要藏到什麽時候?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無計可施,你們也想傻等下去麽?”
柳青栾和軒無羽同時驚得站了起來:天啊,這附近還有人麽?
迷霧之中鑽出一高一矮兩個人影,等他們走近了,柳青栾心裏罵了一句髒話。
擦!是郎骁和他的好基友“毛耳朵”。
毛耳朵一直盯着柳青栾,強壓着興奮對郎骁說:“少主,那家夥會做飯吶,咱們把他抓回去當廚子吧!”
柳青栾忍不住腹诽:好嘛!原來郎骁也是少主!看來妖族為了尋獲白蓮可真是下了本了,各支各族的青年精英都派出來了。想讓我給你們當廚子……啊呸!我可是有老板的人!
郎骁沒理毛耳朵,他沖冀揚說:“狼族一向與天鷹堡不睦,你們即然救了我的敵人白浩安,那麽你們對我的恩情也就抵消了。我不為難你倆——把這只小沙貓交給我!”
軒無羽本能地炸毛,但實力懸殊,他不敢回嘴,只能一面發出貓咪“嗚嗚”的警告聲,一面小心翼翼後退。
冀揚和柳青栾都沒發聲,一個身影快速從迷霧中躍出,輕身功夫漂亮極了!
那人剛剛站定,軒無羽就一聲歡呼跑過去抱大腿:“康楚哥哥!”
說來也怪,名叫康楚的男子年齡跟郎骁差不多、身高差不多、就連長相也有五分相似。不同的是,郎骁一身青袍,腦後有小辮子;康楚則是一身暗金袍,爽利平頭。
“康楚哥哥,少主已經沒事了。少主把我召喚出來的時候,這兩位人族的哥哥已經把少主救醒了。”軒無羽精得很,他這時說出這樣的話,一來是讓康楚為白浩安放心,二來是把柳青栾和冀揚拉到他們一邊。
康楚點點頭,看向郎骁的目光中帶着淩冽的殺意。
毛耳朵似乎有點怕康楚,耷拉着耳朵悄悄躲到郎骁身後去了。
郎骁啐了一口,沖康楚挑釁:“啞巴康楚,要不是你壞事,我已經把白浩安殺了!你設下的劍陣陷阱很高級嘛,差點兒讓本少爺折在裏面——你又故意把辛衛宗那幫敗類引過來……哼哼,不出聲的狗才咬人,說的就是你吧?”
柳青栾對妖族之間的恩怨無感,但頗覺可惜:原來康楚是個啞巴!明明長得那麽帥,不會說話真是……要是一開口就是蘇死人的男低聲,那就完美了。
柳青栾明白,兩個年紀輕輕火力旺的男人很有可能一語不和打起來——盡管康楚不會說話。
劍拔弩張,眼看戰鬥難免,又是冀揚冷冷地甩出一句話:“兩位還是省點力氣吧,真正的對頭來了!”
郎骁和康楚流露出訝異的表情——兩人反應奇快,各自帶着毛耳朵和軒無羽躍開,遠離迷霧。
“冥府的勾魂使者果然不簡單,這裏結界竟然不能完全隔絕你的感應力。想必,你這感應力與靈力無關,而是與冥界特殊的魂力有關吧?‘離魂之術’真是高端,可惜一般人的體質根本沒辦法修習。”
說話的是個女人,等她從迷霧裏走出來,曼妙的身姿、漂亮的臉蛋、微顫的胸前大波……件件都是直男殺器。然而,她面對的,不是基-佬就是禁-欲-者、不是妖族小孩就是妖族美男——人類美女,跟她旁邊的樹一樣,沒什麽特別的吸引力。
她穿了一身月白的袍子,袍子當胸有一個血紅色的十字架圖案。
柳青栾起初以為她是某慈善團體的人,但仔細一看,那十字架是由諸如骷髅、蛇、蝙蝠等西方神話裏象征邪物的符號組成,便知對方不是善茬。
跟在女人身後的,是一大票人,基本上可以分成三類:一類穿着月白血色十字的袍子,一類穿着綠底、牛角朝天符號的袍子,還有一類袍子上的出标志太過複雜、一時難辨。
冀揚倒是輕輕松松說出了對方的來歷:“血色十字會、辛衛宗、閩省蔡家……好啊,你們總算是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了。哦,請稍等!”
大家都不明白冀揚的意思,就見他掏出手機對着眼前那堆人一陣狂拍。
人堆裏有幾個想要出手阻止的,卻被女人攔住。
女人說:“讓他拍吧!人死之前,總要讓他快活一點。”
氣氛變得凝滞而微妙,郎骁和康楚已經退到了柳青栾和冀揚身邊。
郎骁狂放吼道:“辛衛宗的渣滓,你們搖着靈界正道的幌子卻跟血色十字會混在一起,不覺得丢人嗎?”
辛衛宗人有認出了他,那人對着領頭的漢子說:“師父,他就是青狼族的郎骁,就是他把師叔給吃掉了!”
辛衛宗個個咬牙切齒,領頭的漢子拔劍直指郎骁:“妖修異端曉得什麽正道邪道?你吃了我師弟,我要剝你的皮、抽你的骨、拘你的魂,讓你永世不得輪回!”
但凡鬥嘴,妖族往往不是人族的對手——當然也有例外,譬如容家那一撥。
反正,郎骁的口條水平也就能說過啞巴康楚,被辛衛宗門人指着鼻子罵,他連回嘴的能力都沒有。好在他臉皮夠厚,無論對方如何三字經、問候祖先、各種髒字黑話,他都坦然承受。
在這關鍵時刻,還是冀揚厲害:“如果我猜得不錯,姑娘你就是曾經潛伏在苗疆火蟻巢,最後功虧一篑的那位吧?據說你母親是蔡家人,父親是血色十字會培養的西歐魔族,看來蔡家和血色十字會之間的勾結,時間至少在你出生之前……了不起!你們敢這樣穿着在星宿海內走動,膽大讓我佩服。”
女人的臉色微變:“你還知道什麽?”
“你的真名叫‘簡’,簡單的簡。至于你的姓氏,想必是一個廉價又爛大街的西洋姓氏吧,什麽布郎、傑克遜、格林之類的。說實話,如果是上個世紀,人們也許會覺得這名字洋氣,但現在,或者将來,你爸媽如果是為中外友誼做出貢獻的,你在天-朝就會受人尊敬和喜愛。可惜,你爸媽不是幹好事的,尤其是血色十字會……”
“夠了!”簡終于怒了,“收起你這套狗-屁邏輯吧!等到我們在天-朝重新建立了秩序,你這樣的人就是最下等的人!”又指着郎骁和康楚,“你們就是最低賤的妖!”
冀揚笑出聲:“姑娘,你太情緒化啦,難怪你在苗疆的任務會失敗呢!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所說的已經把血色十字會不可告人的目标給賣了!如果我們這裏有誰活着逃出去,你們這三股勢力必定成為靈界公敵!”
簡咬着牙說:“你是冥府的公差,冥府一向不過問人界和靈界的事,你顯然管得太寬了。還有,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容家有關系,你表弟劉星宇現在可是容中興的嫡傳弟子!哼,也好,平日裏我們是不敢對你下手的,畢竟冥府勢大。但到了這裏嘛……剛好蔡家對于冥府的魂修功法很感興趣。”又對身邊的人說,“抽魂煉魄也好,斷筋碎骨也好,随你們處置!”
人群裏發出一陣歡呼,壞事不可避免。
冀揚不動如鐘,他的聲音單獨傳到了柳青栾的耳朵裏:“看來僅僅靠語言是拖不住他們了。待會兒雙方動手,你站在後面盡量別動,希望老天爺開眼,快讓其它的勢力趁亂進來……”
話沒說完,雙方已經交上了手。
柳青栾深恨自己只是個凡人,為了不給冀揚拖後腿,只能默默退後。
對方領頭的幾個高手端着架子沒動,喽啰們不是冀揚的對手。盡管他們人多,但冀揚這邊還有臨時組隊的郎骁和康楚。毛耳朵和軒無羽也很厲害,牙尖爪利不留情。
柳青栾的視線牢牢集中在冀揚身上,生怕冀揚有個什麽閃失。
有那麽幾秒種,柳青栾覺得很有可能會失去冀揚——冀揚是一個好人,無論柳青栾是否暗戀冀揚,他都希望冀揚能夠活下去。柳青栾到現在仍然不知道冀揚為什麽執意尋找那朵白蓮,看到眼前狠鬥的危險,柳青栾百感交集。
視線稍轉,柳青栾看到簡正盯着他。第六感爆發,他知道肯定沒好事。
果然,簡對身邊的人說了幾句,那幾個人立刻繞開冀揚直接向柳青栾襲來。
冀揚緊張回頭看柳青栾,就連郎骁都破口大罵:“你們還要不要臉?他只是一個凡人而已,你們居然對一個凡人下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貓淩哉”親用地雷為我郁悶的早上帶來快樂~
謝謝啦~
第零叁零章
對方沖柳青栾而來,柳青栾只能應戰。
冀揚發出“快跑”的嘶吼還在耳畔,柳青栾已經被包圍了。
凡人之于修行者,正如蝼蟻之于凡人。
柳青栾親眼見識過詭谲的法術和淩厲的法器,他明白自己的渺小。
然而,包括柳青栾在內的所有人都忘了。
這裏是星宿海境內,這裏被特殊的結界所籠罩,一切法術到了這裏都失效——冀揚那邊打得熱鬧,其實也只是拳腳功夫相拼而已。現場并沒且法器飛來飛去、法術各種炫酷的回合制展示。
使不出法術、祭不出法器的修行者,其實與凡人無異。
偏偏,柳青栾是一個學過功夫的凡人。
江湖上有一句話,“八卦劈挂,打遍天下”,說的是八卦掌和劈挂掌。
八卦掌源出于太極,太極和劈挂都是柳青栾生平所學,他曾經一人獨戰過李晶玉的四個壯漢保镖,一旦他冷靜下來,便不懼怕這些沒有殺手锏的靈界修行者。
柳青栾不敢再去看冀揚,因為他需要下手冷血無情,他怕自己軟化在冀揚的視線裏。
不知道為什麽,柳青栾有一種非常強烈的預感,此役會演變成一場生死之別。如果最後的結果是一人生一人死,他寧願冀揚活着。
習武以來,柳青栾盡量隐瞞實力,縱然偶爾被迫出手,他也都是點到為止。
但現在,他每拍出一掌、每擊出一拳,全都打中對方的丹田、膻中、命門……這樣的要害。
他天生力量奇大,無法使用靈力護身的修行者根本擋不住他的攻擊。無論對手是驚懼還是求饒,下場無一不是吐血倒地。他已經紅了眼,對方多一個倒下,他們這邊生存的機會就多一分。
柳青栾逆襲殺出一條路,直指簡。
擒賊先擒王,只要制住這個女人,戰鬥就可以暫時結束了。
狡猾的女人沒有像她的同伴一樣露出懼怕的表情,她在納戒上摩了摩,手中多了一件黑乎乎的硬質物件。
槍!
以拳腿、冷兵器相拼的人們都忘了,這早就是一個□□淘汰冷兵器的時代。
沒有法術和法器,再強大的身軀也抵不住槍炮。
不僅是簡,血色十字會、辛衛宗和蔡家幾個領頭的家夥都掏出了槍。
簡一腿把柳青栾踹倒:“看不出你小子還挺厲害!”
對着冰冷的槍口,柳青栾不敢反抗。
“你們六個全都站到崖邊去!”
端槍的圈子收攏,柳青栾、冀揚、郎骁等六人不得不退到崖邊。
簡掃了一眼滿地疼痛呻-吟的手下,對柳青栾獰笑:“很好!謝謝你們幫我試出了哪些是廢物,哪些有真本事!據說這裏就是白蓮現世的山谷谷口,對吧?你們一個一個往下跳,我倒要看看,谷口為什麽變成了斷崖!”
隊伍裏似乎有不同的意見,卻被簡一個瞪眼否決。
簡盯着柳青栾:“你給了我最大的驚喜,作為獎勵,你先跳!”
“不行!”冀揚只說了兩個字,大腿就中了一槍,鮮紅的血液當時就順着傷口流了出來。
簡吹了吹槍口,故意裝出一副怡然的表情:“你是第二個,急什麽?”再看一眼柳青栾,“那麽,你願意把第一的位置讓給他麽?我倒是有個好主意,你們決鬥,輸的那個首先跳下去……”
這是無聊的考驗人性的游戲,為了求生,人類往往會舍棄情感。
也許,簡曾經用這種手段折磨過許多人,但對柳青栾而言,這種手段太過幼稚。他已經在自己的預感裏死過好幾回了,他已經有了覺悟。
柳青栾懶得回應她,只對冀揚說:“冀總,如果您能活着回去,看在我們一同冒險的份上,請幫我照顧我媽。”
他不想裝得偉大,快步走到崖邊直接跳了下去,沒有絲毫遲滞。
他聽得到冀揚撕心裂肺那一聲呼喊、聽得到耳邊呼呼的風聲。
他看得到雲霧滾滾、看得到他和冀揚短暫相識的一切畫面……
如果沒有遇到冀揚,或許,柳青栾也會找一個時間了結自己。
活着真的很累啊,從童年熬到成年,所有的回憶都是諷刺。
表面的堅強,是因為家裏還有媽媽,他還沒來得及報答老媽的養育之恩。
然而……
然而現實把他推到這裏,一切都已經晚了。
一切,未嘗不是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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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無助乏力的感覺在離開冀揚十多年之後又回來了——上一次是母親自盡,這一次是親眼看到柳青栾跳崖。
無法使用靈力的修行者是如此弱小,冀揚捂着腿上的傷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腦中的世界已經炸開了,炸到哀鴻遍野、炸到一片空白。
風吹過來,他感覺不到流動。
軒無羽小聲詢問他傷勢,他感覺不到關心。
冀揚的心,已經随着柳青栾一起跳下深不見底的斷崖。
他眼前只有死灰一片。
半個小時之後,簡再度開口:“凡人跳下去沒動靜,換個修行者是不是不一樣呢?冥府這位大爺,麻煩您試試吧!”
冀揚早就有意随柳青栾而去,但血色十字會的成員強行按住了他。這時得到“允許”,他忍痛起身,一瘸一拐朝斷崖走去。
前方不歸路,最終為他送行的,只有四位萍水相逢的妖族。
冀揚不後悔為了尋找白蓮而得到這樣的結果,但他後悔把柳青栾拖到這場危險之中。
如果那時他拒絕得堅決一點,至少柳青栾還活着。柳青栾明明是一個誠實的人,卻為了陪伴他而不惜耍心機,于情于理,他都欠他。
還好,就算冀揚不能親自幫柳青栾照顧柳媽,只要阿雯在,她一定會主動做到的。
死生于冀揚,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
他是冥府的勾魂使者,跳下斷崖只是肉身隕滅,這此年來的功勞,冥府不會抛棄他的靈魂。
到時候,一定要請求判官大人讓柳青栾轉世到富貴的好人家……
邁出一腳,兩個世界。
冀揚終于聽見了風聲。雲霧之中他看不見參照物,反正沒過多久,他撞到一個物體上,響聲和身上的疼痛同時産生。
“冀總!”
這一聲情緒複雜至極的呼喊讓冀揚睜開了眼,是柳青栾!
天無絕人之路,兩人先後落到了一顆長在懸崖的松樹上。雲霧相裹,站在崖上根本看不到松樹,簡和她的同黨無從得知兩人幸存。
怪的是,冀揚還沒開口回應,一陣雜亂的聲音就響起在耳畔。
柳青栾同樣聽到了,他的表情很古怪。
叫罵聲、打鬥聲、槍聲……
崖上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那邊的聲音會清晰傳到這裏?
兩人正納悶,咔咔幾聲響——老天爺給他們開了一個國際玩笑,并不粗壯的松樹無法同時承受兩個成人的重量,斷了!
從聽到響聲到再次墜落只在眨間之間。
冀揚以為真的結束了,墜落又一次被中止。
他擡頭,柳青栾一只手栾牽牽握住他的手;柳青栾的另一只手,緊緊抓着松樹的根部。
“還好我反應快!”
柳青栾很想表現出輕松,但冀揚知道他只是在做最後的努力,他抓着樹根的那只手已經成了紅色——慌亂之中使出全身力氣抓拽,碎石和荊條紮破了柳青栾的手,而他,還得吊着冀揚的全身重量。
峭壁沒有任何立足點,冀揚幫不上柳青栾。
撐,只是一時的,到時還是要雙雙落難。
死亡氣息再次漫卷而來,冀揚莫名其妙的冷靜:“放開我吧,你一個人的話,或許能夠堅持到有人來救,別放棄希望……”
柳青栾笑了:“冀總您知道嗎?我落在松樹上等待的這段時間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
“這個問題讓我很矛盾,其實說與不說原本關系不大。但,上天讓我在死之前多活了一會兒,我就變得自私了,逮着機會不得不說了。”
“……”
“您照顧我媽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還有工資的事、年終獎的事……我什麽都知道了……冀總,我什麽都沒有,實在沒辦法報答您……偏偏我又不争氣,偷偷喜歡着您……您越是對我好,我就越是喜歡您,卻也越是不敢說出口,唉……”
滴答的液體落到冀揚的額頭和臉頰,那是柳青栾眼裏的淚、是柳青栾手裏的血。
腥的、鹹的,滲入冀揚的皮膚、彙進冀揚的血液、流到冀揚的心裏——形成一種難言的苦澀。
“冀總您別放在心上,我不說來總覺得難受,我只是唠叨而已……我更希望,您能忘了我剛才說過的混賬話!”
猛然地,冀揚感覺柳青栾握着他的那只手在使勁——血滴得更快了,柳青栾的另一只手也在使勁。
冀揚終于醒悟過來:“你幹什麽?”
“我天生怪力,練了太極之後才能控制……樹根承受不了我們兩個的重量,我堅持不了多久啦……如果這裏離崖頂不超過一百米,我可以像扔标槍一樣把您扔上去……其實也是一次賭博,希望您運氣好!”
“柳青栾!”
冀揚終于明白了,終于明白柳青栾為什麽一身功夫卻那般低調。
柳青栾不是躲着仇家、不是膽子太小、性子太慫,而是,他的力量可能輕易殺死別人——他被別人罵作娘娘腔,其實他一直在保護別人!
一瞬明了,滿心皆疼。
冀揚只來得及看到柳青栾帶着淚的笑,他們的目光交接只有一剎那——他的身體騰空而起,他卻随着樹根一齊往下墜去。
升生而墜死,注定錯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周六只有一更,這一章寫得頗艱難。
第零叁壹章
柳青栾消失在雲深霧重之中,冀揚終于帶着一身寒意看清了崖上的情景。
劉星宇、鹿笙、林瑞……容家部隊終于來了。
大巫女姬鳶反應奇快,她看到冀揚的瞬間就揚出一道飛绫将他接住。
先前不可一世的血色十字會、辛衛宗和蔡家人,只剩下哀嚎遍野、哭泣求饒。
蠱術不在正統法術之例,鹿笙和姬鳶的本事被結界限制不大,有他倆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