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青荷第 9 章 (9)

,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堅持不了多久了。到是這幫所謂的正道人士,他們暫時傷不了狼妖就将法器打向狼妖護着的那個人,真是卑鄙!”

果然,圍攻的人太多,有一些歪點子多的人總往狼妖肚皮底下那人身上招呼,狼妖只能用身體硬擋。時間一長,狼妖的步子就有點踉跄了,眼中的妖光也不如一始那般閃亮了。

大胡子已經調息了片刻,他瞧出了機會,大聲喊道:“狼族小崽子快不行啦,大夥兒合力使用收妖網,抓活的回去煉成獸奴!”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欣児的地雷,過生日看到地雷好開心~

第零貳伍章

柳青栾聽到那個“奴”字,下意識覺得不妙。為了确定自己的推斷,他問了冀揚一句:“獸奴是什麽?”

冀揚臉色似鐵:“妖獸被法術奴役,被迫成奴。身體受鞭笞,靈魂受煎熬,如果施術者不放,獸奴此生不得解脫。”

“這……他們不是靈界正道麽?”

冀揚沒有回答柳青栾,他牢牢盯着戰鬥場,雙眸在越漸昏暗裏隐隐有光。

巨大的青毛狼妖終究是疲憊不支了——圍攻的修行者們合力撒開一面大網,每一條網線都靈光閃閃,絕非凡品。白□□線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一小段黃色,那是将靈符編入其中以增加威力。這張大網,便是大胡子說的“收妖網”。

狼妖沖天而嘯,嘯聲如浪,有淩厲撲擊之勢。

收妖網像一個萬能軟袋,管你是水是火,全都兜頭一罩,然後化成無形。

嘯聲抵不住收妖網,法器之網可大可小,一下就将狼妖網住。

頓時,收妖網發出過電的呲呲聲,白色黃色的電流透過網線擊打狼妖,哀嚎不斷。

柳青栾實在看不過去了,以多欺少的畫面似曾相識。

靈界正道與妖族的恩怨,柳青栾搞不清楚;兩邊誰好誰壞,柳青栾也搞不清楚。但,他看得真切清楚,狼妖即使受擊仍苦苦支掙不倒,它在保護肚皮下面那個人!

再看看這幫笑得一臉奸詐的所謂正道人士,再想想他們攔住冀揚和他的那副嘴臉。柳青栾忽然覺得:這些人跟網絡上那些直播虐-待小動物的有什麽區別嗎?任何一種生命的存在,在它不對旁人構成生存危害威脅的時候,沒必要用過激手段對待它們吧?人有人-權,妖就沒有妖權了麽?

“去-你-媽-的!”柳青栾甩下背包,直接沖了上去。

正在集中精力控制收妖網的修行者沒有料到柳青栾這個一直躲在邊上的凡人會沖出來——當然,就算他沖出來,他們也并不覺得有什麽卵用。

事實證明,敢于小看柳青栾的人,從來都要吃虧。

他的确不會法術,但他一身蠻力和技巧可以輕松彈開幾百斤重的六須鲶魚,就連冀揚都招架不住,這些個喽啰修行者……

他一手抓一個,像甩兩只大蘿蔔一樣将兩人甩飛出去。

只這一下,收妖網就出現破綻,狼妖使足了勁一個抖身,其餘的修行者不得不撒手。

“擦!不要慌,先把這多事的小子給宰了!”大胡子是一群修行者的頭頭,極具領導精神,“狼妖沒多少力氣了,只要收妖網不破就行,先放一放!”

數道靈光立刻向柳青栾射來。

法術攻擊不是他這個凡人能夠抵擋的,他只能回頭看向冀揚——大背包還在那裏,冀揚不見了!

靈光已到眼前,叮叮當數聲全都跌落到地上。

冀揚恍如鬼魅出現在柳青栾的身邊,他的氣息仿佛已經同這飛雪的天氣融為了一體,寒冷而孤寂。

攻擊的靈光,全被冀揚擋下了。

大胡子顯然受驚不小,指着冀揚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冀揚看都懶得看他,附在柳青栾耳邊小聲說:“收妖網對人類無效,你力氣大,撕了它放出狼妖。萬一這群人還有幫手趕來,我們好歹可以跟狼妖聯手。”

什麽叫“有大局觀”?這就是未雨綢缪的大局觀啊——柳青栾對冀總的佩服又更深了一層,不愧是年紀輕輕當老板的人!

再看狼妖,雖然它甩掉了修行者,但一時半會沒辦法從收妖網裏掙脫出來。

柳青栾跑上前,起初憑的是一腔助狼為樂的熱血,當狼妖忽然停止掙紮拿一雙綠幽幽的妖眼看他,他心裏立刻打了個突:這麽大的狼,一口就能把我吞了吧?

他還不是一個膽子大過天的人,強擠笑臉對青毛巨狼說:“乖哈,我是來救你的,你也看到了……你別咬我!”

“要救快救,別特麽磨磨蹭蹭的!”狼妖态度不怎麽友好,桀骜異常。

柳青栾忽然有點兒後悔了:幹嘛要幫這不知好歹的玩意兒呢?

但冀揚已經和修行者們打起來了,柳青栾只能快步上前扒住妖收網,兩手用力往外一扯——能夠縛住青毛巨狼的靈界之網啊,在柳青栾手裏就像一床破布床單,毀了。

狼妖抖完毛、發完威,用前爪把肚皮上那個人刨出來,對柳青栾說:“麻煩照顧一下他!”

對方既然說了“麻煩”二字,柳青栾也就客氣地答應了。

狼妖四足飛奔,掀起一陣妖風,直接向大胡子沖過去。

柳青栾看了看冀揚,冀揚似乎沒有傷敵的意願,只是從容不迫地化解圍攻群衆的一波又一波攻擊。

只看到了冀揚的背影,柳青栾卻莫名地對冀揚放心,他自己也覺得奇怪: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竟然對冀揚這麽信任了?這種戰鬥可真不鬧着玩兒的呀!

狼妖的加入,使得圍攻的修行者們陣腳大亂。尤其是大胡子,他傷了本元,雖然吐血止住了、也能說話了,但走路還有些不穩,狼妖沖他去,他只能依靠同伴攙扶着躲閃逃跑,十分狼狽。

柳青栾再把目光集中到身旁昏迷的這個人身上,他很想知道,狼妖幾乎舍命保護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昏迷者也是一位男性,年齡跟郎骁的人形狀态差不多。相比郎骁的帥氣,這一位就顯得平庸多了,至少長相不是讓人看了會驚豔的那種。他穿着一種特殊布料的袍子,身上很多傷口;他的軀體也是結實精悍的那種……唯一突兀的是,他頭頂有一對毛茸茸的尖耳朵。

柳青栾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半化形”的存在,他以為毛耳朵是這位先生受傷之前戴在頭上賣萌的。

于是,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在不适當的場合賣萌等于作死啊!你運氣這麽差,沒準就是這對假耳朵害的,我幫你摘了吧,男孩子不要搞這些。”

伸手去揪,毛耳朵像是被502粘在對方頭上,一揪,直接晃動了對方的腦袋。

“擦咧,這是……真耳朵麽?”

耳朵連着身體的敏-感神經,被柳青栾這揪啊扯的,昏迷的男人居然發出了哼唧聲。

柳青栾又扯了兩下,對方卻再沒發出聲音。柳青栾怕一會兒郎骁回來怪罪他,只好把手收回來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打鬥場上響起了真正凄慘的呼喊聲。

光線越來越昏暗,柳青栾只能看到巨大的青狼嘴裏似乎叼着什麽東西,那個東西不停扭曲掙紮發出呼喊,最終被狼妖一口吞下。

媽呀!妖精吃人了!

沒有開膛破肚的終極殘忍,狼妖吞咽得極為利索,但,身為人類的柳青栾還是止不住胃部翻江倒海。

人類,終究不是普通動物。動物的同伴被吃,它們大多會傻站着看,因為捕食者吃飽了就暫時不會繼續傷害他們。人類有着太過細致複雜的感情,縱然柳青栾不齒這幫修行者的品性,卻從沒想過要将他們置于死地——他救狼妖,只是出于保護野生動物的心理,他沒想到它會吃人。

冀揚以極其飄逸的輕法回到柳青栾身邊:“大胡子被吃了,危險暫時解除了……這一回我們真的惹上麻煩了。”

天空突然綻放了好幾個禮花,色彩絢爛,都是那些修行者們放的,不是為了慶祝過年,而是向他們的同伴報信報警——頭兒被狼妖就地消滅,修行者們不再戀戰,作鳥獸散。

郎骁變成人形回來了,他身上又多了幾處新傷。這些傷,反而使他更多了幾分妖邪的霸氣。

柳青栾原以為他會道謝什麽的,沒想到他戒備地盯着他們、尤其是盯着冀揚:“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他的唇邊沾着血,也不知道那是人血還是他自己的血。

冀揚冷冷地回答:“我們是誰與你無關,你只要記住我們幫了你。”

郎骁哼了一聲,閉着眼睛在空氣裏嗅了嗅,對柳青栾說:“凡人——你很有趣!”他背起昏迷的同伴,快速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走得果斷幹脆。

“他……”柳青栾的心情很複雜,“他怎麽這副德性?早知道就不救他了,他還吃了人,唉……”

冀揚撿回大背包遞給他:“他野性未除、妖性不改,本來就很難很人類相處。在我們看來,他吃了大胡子很殘忍,在他看來卻是必要的。第一,吃了大胡子有利于他恢複,他現在肯定是去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打坐運化去了。第二,在那幫修行者看來,大胡子的死,我和你也是幫兇,狼妖是故意這麽做的。”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人-妖-殊-途,他對我們并不信任。”

我忍不住罵道:“我靠!這才是真正的白眼狼啊!妖渣!”

“妖渣?”

“人有人-渣,妖有妖渣嘛!”

冀揚被逗樂了:“你真有才!不過,你也用不着埋怨他。今天如果沒有他一這出,那六個盤問我們的修行者一旦跟大胡子彙合,就會直接對我倆下手,到時死傷難免。”

柳青栾背好了背包,慨嘆靈界無法無天。

冀揚看了看定位系統,想了想,忽然伸手去拉柳青栾的外衣拉鏈。

柳青栾下意識倒退:“冀總您……”這麽冷的天也能發-情麽?

冀揚按住他:“此地不宜久留!靈界有很多追蹤手段,我要替你掩蓋氣息。”

第零貳陸章

柳青栾也是一時腦抽,護住自己的衣襟難為情:“在這裏……不好吧……”在他的想象中,掩蓋氣息無非是冀揚和他肌膚相貼、氣息相混。

冀揚右手捏着他的拉鏈沒松開,左手掏出一張黃底朱跡的靈符:“把這個放在貼身的口袋裏就能隐匿你的氣息,這是容家少主親手畫的符,效果很好。”

柳青栾鬧了個大臉紅,深覺自己丢人。

仔細想一想,他又把原因歸結到公司那幫沒節操的同事身上:都是他們平時腦洞開太大的習慣傳染了我,害得我有事沒事愛瞎想!

符紙的效果好不好柳青栾不知道,反正,他還是眼看着冀揚拉開了我的拉鏈,然後把那張符紙整整齊齊塞到他貼胸的襯衣口袋裏。

寒風吹來有點涼,冀揚的手似乎更涼,柳青栾稍微哆嗦了一下,冀揚趁機在他胸上摸了一把。

“看不出你其實挺結實的嘛!”

幸虧冀揚摸完之後說出了這句話,否則柳青栾又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您也知道我練過功夫的,瘦歸瘦,那是因為體脂比較低。如果我是那種容易發胖的體質,沒準也是個C罩杯的大胸男呢!”

當天地之間只剩下兩個人時,或許宿世之仇也能暫時變成朋友。

因為如果只剩下一個人,那就太孤獨了。

荒野裏的孤單和宅在家裏的孤單完全不同。

後者,是人們有意無意追求的一種生活狀态。只要願意,随時都可以開門開窗接觸外面的世界,甚至,關門關窗也可以精神在不同的次元裏遨游。

前者,則是一種純粹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四顧皆茫然。

感謝天地的恩匮,柳青栾和冀揚之間的距離更近了。

在這裏,沒有員工和老板之間的對方、沒有窮人和富人之間的懸殊、沒有凡人和修行者之間的天塹……冀揚拉着柳青栾的手,他們一步一步走在莽荒原野。

雪越來越大,他們走過的腳印很快就被覆蓋了。

黑暗之中,柳青栾不知道已經走了多遠,反正只要跟着冀揚,時間和距離已經被他自動忽略了。

腳下的地,起初還是堅實的,到後來積雪之後變得松軟,再到最後漸漸起了泥濘。

冀揚說:“星宿海到了,我們就在這裏宿營,明天天亮才行動。”

柳青栾想起冀揚還有一重冥界公差的身份,說道:“按理說夜晚應該更适合你行動……你不用照顧我,我們繼續走啊,熬夜對我來說不算什麽的。”

冀揚沒同意:“變算夜晚再适合我,如果神器的神光不出現,我兜兜轉轉全是瞎走。我們先休息,等到神光出現再繼續尋找。”

柳青栾拗不過冀揚,在與靈界事件相關的野外,他只能聽冀揚的安排。

冀揚在地上劃了一個圈,将幾塊發着微光的物體埋在圈線的雪下,然後對柳青栾說:“帳篷就支在圈子裏。”

柳青栾走進圈子,赫然發現寒風居然吹不地這個小小的空間,雪花倒是随意飄了進來。他支好帳篷、進到帳篷裏掏睡袋,冀揚也鑽了帳篷掏睡袋。

“你……”我不明白冀揚的意思,帳篷分明一人一個。

“防風的法陣比較小,兩個帳篷擠不開,我只能委屈跟你睡在一起了。”

“……”

氣氛倒不是尴尬,畢竟從柳青栾曾經和冀揚同房同床過。但,在這連腰都直不起來的小小帳篷裏,兩人之間的接觸顯然會更加親密。僅僅是鋪好睡袋這麽簡單的過程,他們就一共碰頭五次。

腦袋是疼的、臉上是笑的、心裏是暖的。

柳青栾想:我在冀揚眼裏一定蠢斃了,可惜啊,我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阻止自己的蠢。

鑽進各自的睡袋,就像兩個結繭的蠶寶寶封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不接觸,卻深刻明白對方心跳的頻率。也許,是老天爺把他們推到了一起,讓他們在經歷的困難的時候仍然有溫馨的空隙。

柳青栾能聽到冀揚平穩有力的呼吸聲,能感受到冀揚噴出的不同于這個季節的氣息。兒青栾有千萬種臆想,他的問題卻很正經:“就這樣睡大覺真的沒問題麽?萬一我們都睡着了而神光出現,那怎麽辦?”

冀揚把手機按開,借着那點模糊的光,說:“當然得有人守着,而且,這個人必須不懼疲勞與不怕寒冷。你好好看着,千萬別叫出聲。”

柳青栾睜大了眼睛,看到冀揚的臉忽然出現了重影,重影徹底一分為二——安穩躺着的是冀揚,透過睡袋坐起來的也是冀揚。

還好冀揚事先打過招呼,要不然柳青栾真得叫出聲來。

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天-朝人,靈魂離體這種的異事他當然聽說過,但親眼看到,震撼又是另個一回事。

坐起來的冀揚又透過帳篷走到外面去了;睡袋裏的冀揚關了手機,在黑暗裏說:“這下放心了吧?睡吧,多睡一會兒是一會兒,以後不知道要發生什麽呢!”

不管未來被描述得如何兇險,反正只要冀揚在身邊,柳青栾就安心。

帳篷再小、呼吸再近,他知道不适應七情六欲,所以,他睡得很快。

養足了精神,他才能繼續陪着冀揚走下去,盡管他不知道前面的路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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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柳青栾被推醒。來不及發聲,嘴就被冀揚捂住。

冀揚以極輕的聲音對他說:“有情況!”

他愣了一下,點頭示意了解,兩人蹑手蹑腳把帳篷扒開一道縫朝外看。

柳青栾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了,但感覺帳篷外的光線比睡覺之前稍好一些,大概是雪下大了反光的緣故。

大自然向來擅于能制造驚嘆,柳青栾無法想象雪是怎麽累積的,居然已經厚過膝蓋。他們的帳篷也覆滿了雪,從外面看應該就像雪地裏的一個小小突起,完成和周遭的一切融為一體了。

不遠處有光亮閃動,因為環境太過空寂,那邊的說話聲也能隐隐約約傳過來:“真倒黴!雪下得這麽大還要我們出來追,就憑我們三個哪是狼妖的對手?據說它還有兩個了不得的幫手……”

“就是啊!我現在只祈求老天爺保佑,別讓咱們三個遇上他們,我還想活着回去呢!”

“雪越下越大了,這鬼地方連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三個抱怨精朝這邊走過來,腿陷在深雪中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柳青栾親眼見過冀揚輕松抵擋數名修行者攻擊的情形,所以很好奇為冀揚不直接把這三人拿下,貌似這三人的本事不高。

帳篷外傳來鐵鏈抖動的聲音,那三人先是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又大喊饒命。

柳青栾正納悶,在外守衛的魂體冀揚沖三人開口了:“你們膽子不小,星宿海是非之地是你們随便進出的麽?報出師門、交出随身的納物袋,饒你們不死!”

三人凄苦痛泣:“前輩,我們是賀蘭山辛衛宗的弟子,奉命冒雪捉拿一只狼妖。那狼妖吃了我們師叔……前輩,我們都是宗內的普通弟子,身上實在沒什麽寶物或者值錢的東西,我們的納物袋在這裏,您如果瞧不上,還請還給我們。”

關于納物袋,一路上冀揚曾經向柳青栾科普過——它和納戒一樣,都是靈界用來儲物的随身法器。但,納物袋的等級顯然不如納戒,因為在靈界,納物袋屬于爛大街的玩意兒。

這三人果然屬于修行宗門內沒什麽地位的喽啰,魂體冀揚根本問不出更有價值的情報,只知道那個什麽辛衛宗派了好些精英來到星宿海。

正詢問,西南方向陡然生出一道綠光,将天地都染成一派春意。

綠色光幕在天際垂懸變幻,讓人情不自禁聯想到了記錄片裏的南北極光。

其中一名辛衛宗弟子脫口而出:“是神器之光!”

接下來,他們三個都被魂體冀揚敲昏過去。

“又要出發了!”本體冀揚率先鑽出帳篷。

柳青栾麻利地收拾睡袋和帳篷,并偷空瞄了三個倒黴鬼一眼——在綠色神光的映照之下,他們被黑色的鐵鏈綁成一串、倒地雪地裏人事不醒。

等柳青栾背好大背包,兩個冀揚已經合為一體并且收回了鐵鏈和埋在雪裏的發光塊狀物。

冀揚又不知道在柳青栾身上用了什麽法術,反正柳青栾覺得身體輕快、居然能夠踏雪無痕。

再看冀揚,他自己也輕巧在地走在雪面上,不受重力影響。

真是太好了,如果要在這麽深的雪地裏拔腿前進,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們……”你柳青栾指了指沒大一會兒就被大雪半埋的辛衛宗三人。

“修行者的衣服都是用靈界的材料做的,無論布衣皮甲還是铠甲;他們的衣服保暖性很好,再加上長年修煉使得丹田裏有自暖——他們死不了。”冀揚依然像之前那樣牽着他,向着綠色神光發出的西南方前進。

他們都披上了白色的鬥篷,為的就是不引起別的修行者的注意。

天空陸續有流光向西南方掠去,好像一道道平面劃過的流星。

柳青栾知道,那是修行境界較高的修行者,因為只有他們才能夠完全控制和駕馭飛行法器。

第零貳柒章

飛得快的,未必就能率先得到神器。

天空中的綠色神光變幻莫測,時而妖異時而清冷,離得太近反而會陷入幻想。

抵擋幻象的幾率只跟修行者的心性相關,與其修為完全無關。于是,柳青栾親眼看到許多駕馭法器的修行者從半空中墜落。

大雪沒有征兆地停止了,太陽忽然就從天邊蹦了出來。

當東方由魚肚白快速變成金色,柳青栾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腳下仍是厚厚的積雪,眼前那片開闊的谷地卻是春花燦爛。

冀揚說:“星宿海,藏語稱為‘錯岔’,意思是‘花海子’。這裏的地形是一個狹長的盆地,東西長30多公裏,南北寬10多公裏。”

遠遠的一條河流水行進至此,因地勢平緩,河面驟然展寬,流速也變緩,四處流淌的河水,使這裏形成大片沼澤和衆多的湖泊。

在這不大的盆地裏,竟星羅棋布着數以百計的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湖泊,大的有幾百平方米,小的僅幾平方米。登高遠眺,這些湖泊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閃光,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星,星宿海之名大概即由此而來。

在星宿海的碧綠的灘地上,紫色的高山紫苑、黃色的垂頭菊、粉色的馬先蒿、還有點地梅、報春花、紫雲英等,一叢叢,一簇簇;在山坡山,野牦牛、藏羚羊等一群群任情游蕩;溪流裏,斑頭雁、黃鴨撥水嬉戲,無鱗湟魚成群游弋,真是美景天成。

與生态環境脆弱且惡劣的高原其它地區相比,這裏簡直就是天堂。

據說昆侖山有王母娘娘的瑤池仙境,柳青栾一直以為那只是一個美麗的神話,當親眼看到星宿海,他信了。

這一片神奇的盆地還有一個特異之處——無論什麽樣境界的修行者到了這裏都得步行,冀揚說這裏有特殊的結界。

兩人進入盆地,一路看到不少修行者。

他們或坐或躺,全都以哀怨且憤懑的眼神看着柳青栾和冀揚。

他們就是那些急切追逐神光結果上當的家夥。他們從高高的空中摔下來,雖然保住了性命,但,不是斷腿斷胳膊就是臉腫。

冀揚對柳青栾說:“不用管他們,他們沒那麽容易死。不過,他們已經被刷掉了,神器是注定不屬于他們的。”

柳青栾在心裏對他們表示同情:飛得太高太快,摔得也就越慘啊!

按理說,神器之光就出現在星宿海上空,這裏的靈界修行者密度實在太大,必然各方相争才是,但現場并沒有發生任何沖突。想來,大家心裏都是各自戒備着,都希望他人相鬥而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微妙的氣氛倒是便宜了柳青栾和冀揚這種人少勢微的二人組。

綠色神光沒有散去,它在陽光的沖擊之下只是顯得稀薄了。當河湖裏蒸騰起些許水汽,綠光就會混在水汽裏,形成讓人心惶惶的綠色霧汽。

看到修行者們都躲着綠霧,柳青栾和冀揚也就小心翼翼繞道。

河沼裏的動物不怕人,任憑修行者們來來往往,它們仍舊怡然自得。

劃水的斑頭雁、曬太陽的高原鼠兔、引吭高歌的黑頸鶴……它們分明充滿了野生動物的靈性,卻沒有野生動物的膽小,就好像,它們只是無幕投影的動态畫面。

由于只能行走其間,勢力強大的靈界修行門派還能組織相應的人力進行拉網式搜查,那些單獨前來的散修則只能撞大運了——事實上,像柳青栾和冀揚這樣的,就是沖着撞大運來的。

陽光明媚,日上正午,稀薄的綠色神光眼看就要完全散去。

忽視,西南方又有動靜,大家幾乎同時看到了那邊有光芒閃動,并且,冀揚感應到了特殊而神聖的靈力波動。

群情沸騰了,所有人都轉身向西南方向狂奔。

柳青栾拉着冀揚的袖子也開始撒歡,冀揚卻沒動。

一時遲疑就落後了衆人許多。

僅僅幾分鐘的時間,這附近活動的人形生物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沒那麽簡單……”看得出來,冀揚的內心其實很糾結,“沒那麽簡單……應該是誤導……”

在柳青栾看來,誤導和正确引導的機率是一半一半,錯過就等于失去一次機會。但,冀揚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控制住自己,這份定力也頗難得。

柳青栾沒出聲,因為他擔心自己随口的一句話會影響冀揚的理性判斷。

兩人就這樣手牽着手站在星宿海的美景之間,沒有誰在意兩個渺小的存在,他們與這裏的一草一花沒有任何區別。

撲棱棱鳥兒扇翅的聲音,一只“野-雞”停在距離他們不遠的一個小小土堆上。

柳青栾一眼就認出了這只漂亮的鳥兒,并且報出它的學名:“棕尾虹雉!”

冀揚被從糾結中驚醒:“什麽棕尾虹雉?”

柳青栾終于找到機會向冀揚科普一回了:“就是九色鳥啊!一種特別珍稀、特別難被人類拍攝的鳥兒。這種鳥兒生活在終年被雲霧籠罩的高山針葉林、高山草甸和杜鵑灌叢之中。主要食物是灌木和草本值物的嫩芽、嫩葉、塊根、果實和種子等。分布于我國的西藏南部、尼泊爾等地,是尼國的國鳥。”

“西藏南部……那應該是雅魯藏布江流域吧,譬如墨脫……它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棕尾虹雉是一種警惕性特別高的鳥,平日裏就算動物科考隊員想拍其一張照片都難,眼前這只卻歪着腦袋看他們,像極了家養的蠢雞。忽然,棕尾虹雉開口了:“兩位是為了那朵白蓮來的吧?我看你倆跟那幫笨蛋不一樣,所以特意過來為你倆指一條明路。”

柳青栾擔心有詐——會說話的鳥必定是妖,有先前脾氣古怪的狼妖做榜樣,他不相信這只棕尾虹雉妖會安什麽好心。

沒想到冀揚只說了兩個簡單的字:“請講!”

“你們往東南而去,大約五裏之後會看到三個連成一線的土包。你們從土包處折轉向正南,再走大約三裏就會遇到一片迷霧。你們沿着迷霧外沿尋找,會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小夥子昏倒在地上——他是目前唯一親眼見到過白蓮的人,救了他,他應該會告訴你們白蓮所在之地。”

一字一句,似乎真有其事。

有冀揚在場,柳青栾并不害怕:“聽你這意思,你是有意想讓我們順道救下那個人對吧?為什麽你自己不救呢?”

棕尾虹雉笑道:“因為他是被我坑壞的!”

“你?”

“實不相瞞,神器既出,我便是鎮守的靈獸之一。上天降下诰命,說是此白蓮應由人類得到。那白衣小夥子雖然機靈又有本事,但他是妖族出身,只能倒黴咯!”

“你既然是靈獸,那你也應該知道什麽白蓮所在的地方。你這麽好心,直接告訴我們不就得了麽,幹嘛還要拐彎抹角做七做八?”

“切!你們人類真不要臉,我好心告訴你,你卻諸多要求,簡直貪得無厭。反正話我撂在這裏了,愛信信,不信滾!”

柳青栾還想再問,棕尾虹雉懶得再理他、拍拍翅膀飛走了。

柳青栾張開了口好生尴尬,只好說:“怪了,書上說棕尾虹雉是一種善于行走和奔跑的鳥類,它怎麽飛得那麽輕快?”

冀揚倒是配合他:“它是靈獸,遠不是一般的妖獸可比。如果化形,它就算騰雲駕霧也是正常的。”

“那……我們真的按它說的去麽?”

“去西南方的人太多了,我們沒有辦法脫穎而出,那還不如往東南方向試一下。如果真的像它說的,白蓮注定屬于人族,那也不失為我的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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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依照棕尾虹雉所說的路線前進,走了大約五裏路,眼前果然出現三個排列成直線的土堆。

土堆上長滿了不知名的藓類和低矮的草,看着是自然生成,柳青栾心裏總覺得是有意為之。

冀揚掏出指南針找準方向,兩人又折身正南。

三裏路結束,他們看到了人事不省的白衣少年。

霧,沒有出現。

兩人快步走過去,青草鮮花映襯下的白衣少年眉目如畫——冀揚跟柳青栾說過,六界之中,真正的美男美女并不是出自天界,而是出自妖界。譬如孔雀族、狐族化形盡皆美豔,男子尤甚。

雖然棕尾虹雉提前說過這位白衣少年出自妖族,但看到他的真容,柳青栾還是不免贊嘆一番。哪知這一開口,麻煩就來了。

霧汽像是聽得到人聲,四周寂靜時霧汽不生;一旦人語有聲,霧汽就從八面四方席卷而來。

冀揚擔心霧中有古怪,一手牽着柳青栾、一手撈起白衣少年,飛快往後退。

當退到某個程度,霧汽就不再向前,果然玄機。

霧,這種自然水汽和塵埃結成的缥缈之物,似乎在恐吓他們,又似乎在守護着什麽。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與棕尾虹雉說的吻合。所以,冀揚和柳青栾不再理會翻騰滾動的霧汽,專心致志替白衣少年看傷。

冀揚非常細心,他以靈界獨特的手法檢查完畢之後,平靜地說:“沒有大礙。應該是受到極大的刺激或者被極大的能量波及,所以暫時陷入了昏迷。”

柳青栾看到少年額間鬓角的頭發粘在皮膚上,突然腦洞一開,問道:“會不會有一種可能……他從高處跌落到河流或者潭湖裏,被水拍暈了?”

冀揚試了一下少年的衣服,點頭道:“很有可能,他裏面的衣服還帶着水汽,像是有人故意用法術幫他蒸幹,卻又因為時間不夠匆匆留下他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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