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出狀元(步步精心系列之四)第 47 章 章節

了,以至于賀元要見皇帝一面,還得皇帝排出時間,不想打擾到皇帝的正事。

賀元微微一笑道:

「表哥,您還記得五年前,因為地震,太上皇因而下令将太祖陵墓開啓修繕的事嗎?」

表哥大人、天盛皇帝橫了自家表弟一眼。當賀元不叫他皇太子或皇帝時,就表示他們要談的事很私人、很不适合讓任何大人物知曉,而他們最好也把自己的身分暫時丢一邊。

「怎麽會不記得。當時修陵事宜還是由朕主持的呢,不然你以為憑你這個閑雜人等能混得進皇陵裏?」當時修陵為防有失,所有入陵的工匠以及官員們都是嚴格挑選,限制了人數,并在每日進出時要求更衣搜身。若不是當時有天盛帝這個皇太子罩着,賀元連皇陵的山頭都看不到。

「都虧表哥照應,小弟感激不盡。」賀元仍然很正經地拱手為禮。接着,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表哥,那麽,想必您一定還記得『天下冠軍帖』吧?」

「如何不記得?當年朕搶先接下修陵工事,不就為了進墓陵親眼瞻仰『天下冠軍帖』嗎?」天盛帝臉上浮現着既崇拜又扭曲的奇特表情。「朕就知道……太祖就算後來成為一方霸主,即便時時手不釋卷,欲将年少失學的遺憾給補回來,但終究……錯過了最好的學習時候……那筆字,不可能像勤政殿外那塊石碑上刻的那樣雄渾豪邁,字體臻至大成。但太祖那書帖,卻是極好的。」

天盛帝在幼年時就崇拜着太祖,将太祖當成一輩子追趕的目标。皇家人都是蹴鞠狂熱者,天盛帝當然也不例外,但比起父親與祖父,他卻是理智許多;至少,他不會想當一個蹴鞠高手,只渴望在百年後得到「武」這個諡號。「武」這個諡號雖稱不上是美諡,更有明褒實貶之意,但天盛帝就是喜歡極了。

四方太平、開疆拓土、揚威天下——想取得這些功績,只是當個溫吞的太平皇帝是做不到的。雄心勃勃的新帝,自小就立定目标,将用一生的時間掃平四方邊患,讓萬國來朝,讓外族再不敢進犯。兩百年前,太祖做到了;兩百年後,天盛帝将再創盛世榮光。

「那塊石碑上的字勝在字體大成,卻不是太祖親書;太祖字跡不暢,卻有着無人可比拟的王霸之氣。」賀元很中肯地說道。

當今皇上與自家大哥都是太祖的忠實崇拜者,對他們而言,太祖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如果有不完美,請重複上一句……

「可不是嗎。」很可惜,得遵太祖之命,字帖不能帶出來。問道:「不過你為何突然提起這事?」

「當然是因為,我這邊有仿真的『天下冠軍帖』。」

天盛帝聞言,本來想嗤笑出聲,告訴他滿大街都有太祖的仿真帖,各種字體應有盡有,并宣稱着自己所書寫的,才是最近似太祖的真跡;不過,話到了舌尖,卻頓住了。因為天盛帝想起自己這個表弟從來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他不說大話,不輕允辦不到的事,而他說出來的話,定然說到做到。

「真的仿真?」天盛帝半疑半驚喜地問。

「表哥,您與我,是真正見過真跡的人,我也不了您。」賀元緩緩走到放置匣子的小桌幾邊,慢條斯理地打開鎖扣,取出一卷裱糊好的卷軸道:「您先看看這一份。」

也不等賀元拆開卷軸上的綢帶,天盛帝一把取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拉開綢帶,将卷軸展開,然後,屏住呼吸——

「……像,真像,連錯字都像。塗抹的那一塊墨跡大小形狀也一模一

樣……」天盛帝看得如癡如醉。「誠然,這字體裏是少了淩銳殺伐之氣,但這也沒有辦法。當年太祖企圖重寫『天下冠軍帖』卻總寫不成,畢竟心境不同了。而朕這五年來也試圖書寫,就是寫不出這樣的……」

「表哥,您再看看這個。」賀元微笑,手上已經展開另一份卷軸。

「別擾朕欣賞這帖——喝!這是什麽?!」原本只是不耐煩地瞥過去一眼,不意竟就被那字裏行間的凜然銳氣給徹底吸引了過去,連手上那份原本還視若珍寶、暗自決定一輩子珍藏的仿真書帖掉落地上都不自知。

天盛帝一大步走過去,搶過書帖,這次更加小心謹慎,并且一字一字地看下去,試圖找出一點不同……好吧,确實正好有「一點」不同。

「這份書帖沒有錯字?」

「那人一口氣将這書帖寫了出來,忘了該有錯字。後來想再重寫一張有錯字的,卻再也寫不出這樣的意境了。」賀元說道,并指着地上的畫軸。「她再怎麽重寫,也頂多寫成那樣。」

「這兩份,是同一人所寫?」

「是的。」

「是何人?是練武之人嗎?朕要召見他!立刻!」天盛帝迫不及待道。

「恐怕不行。您不能單獨召見她。」

「這是為何?」

「因為,她啊,大名正在那些卷子裏,正等着您在金榜上給她題名呢!到時金銮殿上陛見,總不好只見她一人是吧?還有,提前召見她,更是不妥的。」

「竟是這次科考的考生?!僅僅是個書生嗎?」天盛帝不免有些失望,因為他認為能将這樣氣勢凜然的書帖仿真成這樣,該是個武人才對。

「可不僅僅是個書生呢,皇上。」賀元說得意味深長。

「什麽意思?」

「這位書生在七年前考得秀才之後,便不打算在功名上進益,而,之所以前來京城應考,全然是不得已——為了在禦前揭發一件機密:關于北蠻族在我方經營細作,與勳貴子弟勾結之事。」

「什麽?!」天底下有這樣離譜的考試理由嗎?把科舉當成什麽了!還有,一個書生又怎會知道這等機密的?

「這位書生,若不是因為苦于沒有門路揭發此事,只好進京應考,那麽,她将可能會是大雍朝未來二十年最頂尖的蹴鞠高手,連我都要瞠乎其後;也可能是大雍朝未來的天下首富——因為她原本打算經商,京城張家那位犯事的婦人,一直想收她為徒,傾授一切。當然,若是她打算活得松快一些,那麽,光是名家書帖仿真,就足以讓她很滋潤地過一生了。」

天盛帝聽得直瞪眼,目光忍不住飄移向長形書案上那一堆确定及第的試卷,以及鋪放在書案正中間那三張已經确定是一甲的試卷,差別只是還沒有分出一二三名。

那個在賀元口中說出來如此詭異的一名書生,名字真的在這些卷子裏嗎?忍不住回憶着所有試卷的字體,很确定沒有任何一份試卷的字體與這份書帖近似。

「阿元,你怎麽确定那位書生定能金榜題名?」

「她若不能金榜題名,肯定是您今科最大的損失。」賀元淡淡說道:「此人讀書過目不忘,腦筋機巧敏捷,能仿盡天下名家字帖,卻從不賣弄文采,堅持表面上最中規中矩的行止。這樣既機變百出又沉着穩重的人,您不收用為能臣,難不成要放她出去占山為王當惡匪?」

「這是……怎麽說的?怎麽不當能臣,就只能當惡匪了?你這是在誇那書生,還是在罵他?」不可否認,天盛帝的好奇心前所未有地高張。他從來沒有聽過表弟給誰這樣高的評價,如今,卻獨獨對這位書生信心十足并且推崇備至,怎能不引人好奇。

「不是誇,也不是罵,就只是,平鋪直述。」賀元也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麽好話。

天盛帝覺得自己應該立即決定狀元榜眼探花的名次,然後封匣讓內侍将所有及第的試卷送交禮部,讓他們寫上金榜,明日辰初準時放榜;而他,正好省下大把的時間抓着表弟,讓他好好說說這位書生的事蹟;當然,最重要的是了解北蠻勾結大雍人培養細作是怎麽一回事。

「阿元,你在這兒等着,朕立即将一甲名次定下。待及第名單都送走之後,你再告訴朕那個書生究竟是誰。」

賀元淡淡道:

「臣也不想在皇上未決定好名次時,便告知您她的姓名,那會使您失去判卷的公正性,此非臣之所願。」說完,轉身看向窗外,再不向長桌案那邊瞥去一眼,其實心中早有定見——他早就看到了那三張即将位列一甲的試卷裏,有一份特別眼熟的臺閣體。這白雲,就算不是狀元,至少也是探花。

天盛帝點頭,站在書案前,拿起朱筆,又将三張試卷看了一遍,閉了閉眼,再張開時,很快地在三張卷子上分別寫下狀元、榜眼、探花後,親自将試卷摺好放進朱紅色的匣子裏扣好,然後連同其它早就放在另兩個匣子裏的試卷一道拿了起來,走到書房門口,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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