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青荷第 32 章 (10)

爍。一點螢光自然羸弱,數百萬螢光相聚則生生造出了一個不同于日月的光明世界。

冀揚看呆了。

他的見識不可謂不廣博,然而眼前這一幕太具有直擊心靈的震撼效果。

螢火蟲,那般微小的動物,卻能帶給人類驅散恐懼的光亮。

無從猜想這些其貌不揚的昆蟲為何會聚到這樣一處地方,它們有食物來源麽?它們在此處繁衍生活多長時間了?地下水位的升降對它們有沒有影響?

熒光沒有溫度,卻能點然冀揚腦補的火苗。

不過,雖妙雖美,冀揚卻沒有因為目睹奇景之後就得意忘形。

動物紮堆出現,有時是天性使然,有時卻是異常使然;冀揚對螢火蟲的生物習性不了解,所以他寧願相信如此大量螢火蟲的出現是一種預兆,正如大雨傾城之前螞蟻搬家。

螢火蟲全都安安靜靜貼服在洞底的石壁上,沒有一只胡亂飛舞,它們似乎在休眠,又像是在集體吸食石頭中析出的某種鹽類。

冀揚凝神防備着,居然有驚無險通過了這個若大而奇異的洞窟。

依然順着水流的方向走向下游,許多地下暗河在經歷漫長崎岖的地下旅程之後複又出現在地表、成為明渠的源頭——冀揚沒有放棄一開始的推測,他冥冥中有一種預感,沿着地下暗河走下去一定會有發現。

離開螢火蟲洞窟,經歷一小段黑暗之後,長長的地下河通道又明亮起來。

這一次冀揚無心欣賞風景,幾乎在看到光亮那些物體的同時,他下意識閃身到一塊大石之後,屏息不動。

不同于螢火蟲自發的生物冷光,這個洞窟的光亮來自于一種類似月光石的晶體,凡人通常把它們稱作夜明珠。

自然發光的晶體數量不多——它們只是伴生晶石,這裏真正的主角是一種類似于水晶的透明晶體。

透明晶體的體積龐大,每一塊都像矗立的紀念碑。柱狀的晶體,反射、折射、散射着夜明珠的光亮,使得整個洞穴産生富麗堂皇的迷幻感。

晶體的本質跟石頭差不多,它們不足以引起冀揚的巨大反應,真正讓冀揚驚訝的,是洞窟半空忽聚忽散的蟲群。

不是螢火蟲,而是大巫女姬鳶特別提到過的魔界紗蟲。

細若塵埃的紗蟲,少量幾只飛在空中,肉眼幾乎覺察不到,如果巨量紗蟲聚在一起,則仿佛在天地間抖落一塊巨大的紗幕。

紗蟲最可怕的地方有兩處,一是吸血,二是傳播毒素。冀揚眼前這些紗蟲,無論出于哪一種危害,都能輕輕易将他這個修行者置于死地。

同樣是吸血,紗蟲和僵屍定位目标的方法不一樣。

僵屍通過定位活物的氣息,紗蟲則必須定位血氣。

也就是說,冀揚身上沒有傷口、沒有流血,他暫時是安全的。因為常常穿梭于人界與冥界之間,他的氣息偏冷,與洞窟的環境略有相似,所以被紗蟲自動忽視。

一邊想着是否要折返回去,一邊細細觀察紗蟲的動靜。

紗蟲聚散似乎有規律可循,冀揚留心發現,它們聚攏分散間隔的秒數是相同的。

所以,先前看過了浪漫唯美的螢火蟲,這時又有紗蟲做出“特定表演”到底是什麽鬼?

偶然間的發現總是特別駭人,當紗蟲某次分散的一瞬間,冀揚瞥見一個奇怪的物體。

那是一個非常容易被搞混的東西,它的軀體不亞于一個成年人,因而頭上腹下挂在洞頂也呈現柱狀。它的背腹被兩片收攏的巨大透明膜翅包裹着,很像是那些巨大的反光折光的晶體。

無需真正看清楚它長什麽樣子,冀揚腦子裏立刻蹦出了一個詞:紗蟲王!

正如蟻群有蟻王、蜂群有蜂王,這個巨大的紗蟲群體也有一只紗蟲王。只不過,對比自然界普通的蟻王和蜂王,這只紗蟲王的體型實在大得可怕。

若非因為某種特殊原因而産生基因突變,那便是。。成精了。

冀揚已經打定了主意默默退去,如果真是一只成精了的紗蟲,那是極不好對付的。如果不能一次性将其消滅,不用多少時間它又能發展出一個數量不可計的群體。最令冀揚擔以為的是,萬一驚動紗蟲,讓這只紗王逃到地面上去,後果不堪設想。

冀揚已經擡腳準備走路了,忽地身後傳來一聲歡呼——表哥!

劉星宇這混小子,你特麽什麽時候出聲不好?

冀揚擡頭,果然,紗蟲群受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sayaka ”親投下的地雷。

這一章有點趕時間,錯別字容我有空再改~

第零捌捌章

自然界有些動物受驚,它們會迅速退散;有些動物受驚,它們則直接切換到攻擊狀态。

紗蟲來自強者為尊的魔界,它們絕對不是膽心羞怯的生物。

冀揚心中大罵劉星宇笨蛋,轉身之時嘴裏卻說:“往回跑!”

劉星宇一路尋來,倒也算不上辛苦。因為他速度奇快,哪怕在隧道之中,只要沒有阻礙,他很容易就能追上冀揚。見識了人工隧道和地下暗河河道相通的工程,又見識了螢火蟲洞窟至美至幻的景色,劉星宇遠遠看到這邊閃着更加輝煌的晶光,還以為是奇妙程度更大的地下景觀呢。

被冀揚三個字一聲吼,劉星宇愣是沒反應過來——即使反應過來也已經晚了,在他出聲的那一刻,他和冀揚和後路就已經被切斷了。

冀揚看到劉星宇身後飛撲過來的紗幕,整個後背都涼了。

是他大意了,其實紗蟲聚集的地方不止這個晶體洞窟,在進入晶體洞窟之前的一段通道的頂部就已經遍布紗蟲,只不過他沒發現。

還好兩兄弟之間的距離不遠,冀揚躍到劉星宇身邊,鎮魂鎖和牽魂鈎同時出手。

兩條鎖鏈圍成兩重防衛之陣,以飛速施轉隔絕一切外來入侵。

魂令只能一天觸發一次,并且只限冀揚自己使用,去冥府搬救兵的想法已經破滅了。一向冷靜的冀揚此時心亂不堪,這種淩亂甚至超過了他被地下洪水席卷時的無助。

他明白了,這個洞窟本來就是一場陰謀,即使劉星宇不來,他自己也一定逃不出去;劉星宇來了,也只是多了一個陪葬者。

紗蟲一旦席卷過來,撲天蓋地都是。

光亮被隔斷,冀揚和劉星宇眼前只剩下漆黑。

劉星宇終于意識到自己了犯了大錯、驚動了不應該被驚動的東西。

拔出光刃,既能照明又能防衛:“表哥……”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至少也要保證表哥的安全。

冀揚集中精力和靈力運轉兩條鎖鏈,答話之時不回頭:“走是走不了了,只能寄希望在我靈力沒有耗盡之前能夠等來救兵,最好是大巫女親自前來,這些蟲子非常不好對付!”

兩重鎖鏈的防衛近乎完美,冀揚這項攻防一體的本領得到過許多靈界高手的稱贊。然而面對無孔不入的紗蟲時,冀揚的防衛仍有疏漏之處,偶爾會有身體微小的紗蟲穿破兩重防衛進到圈子裏面來。

萬幸劉星宇是一個視力特別好的男生,從前的學渣生活使得他的雙眼幾乎沒有受到過黑板和書本的折磨;在光刃的映照下,極其細微的小點兒也能被他瞧見。不管那是灰塵還是紗蟲,他都會揮動光刃劈上去。

劈死紗蟲的難度絕對比寶劍劈死蚊子的難度大,好在劉星宇的光刃帶有陽光的灼熱效果,只要沾上紗蟲,立刻就能将其燒炸,就像凡人使用電蚊拍滅蚊一樣,發出清晰的“啪”聲。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雖然一波又一波的紗蟲被鎮魂鎖和牽魂鈎阻擋甚至消滅,但冀揚有限的靈力經不起長時間的折騰。

最大的問題是,就算紗蟲不斷被消滅,那只巨大的紗蟲王可以源源不斷生産啊!

堅持了十分鐘,冀揚對劉星宇說:“以你的速度,或許能夠從紗蟲群中穿過而保證自己不受傷害,我把鎖鏈防衛打開一道口子,你……”

劉星宇不等他說完就否定:“開什麽玩笑!表哥你糊塗了嗎?”

“我不糊塗,我沒什麽牽挂,你爸媽不能沒你這個兒子養老!”

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弟,情誼非凡。

年紀輕輕說出這樣的對話,實在無奈而心酸。

冀揚曾經經歷過兩次絕望,第一次是父母相繼離世,第二次是柳青栾舍身為他跳崖。

他的內心強大是通過親身經歷鍛煉出來的,所以他總是能在逆境中做出相對合理的決定。當他和劉星宇同時遭困、當只有一個人能夠逃生時,他選擇把機會讓給劉星宇。

劉星宇沒有挪動腳步:“我一個人逃出去,爸媽一定會責怪我沒有照顧好你!”

“我是你哥,不需要你照顧,你趕緊給我滾!”

誰也不能說服誰,手上防禦和消滅紗蟲的動作不曾停止,嘴皮子張合的速度也不慢。

由于魔界紗蟲振翅無聲,所以整個洞窟裏只有冀揚和劉星宇的争辯。

終于,第三個聲音出現、打破了一對一的僵持。

“兄弟情深果然是我的雷點……真是夠了!”

這個傲嬌的聲音立刻引起劉星宇極大的好感:“鹿笙親愛噠!”

紗蟲圍成的幕布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大巫師鹿笙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他看着劉星宇,眼神裏仍有未曾消去的怨怒之意。他左手拎着一枚精致的骨笛,身體周圍有一圈螢火蟲飛舞、為他照明。

螢火蟲放出的熒光仿佛是一道牢不可破的結界,竟能将讓魔界紗蟲退避開來。

冀揚見了,頗覺慚愧。

他這兩條鎖鏈舞得累心累力,居然比不過護在鹿笙身邊的小小昆蟲。

劉星宇一邊用光刃劈着零星的紗蟲,一邊沖鹿笙肉麻表白:“親愛的,是我錯了!你是為我好,我不應該跟你擡杠的!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冀揚覺得自己雙耳的貞-操被紅果果的強-奸了,他真的不明白年輕的人世界。

有這麽寵的嘛?有這麽慫的嘛?有這麽狗腿的嘛?

這種話你們回去說不行嗎?非得當着我的面說,我不想當觀衆啊!

然而不管冀揚如何腹诽,劉星宇的表白可算是奏效了,因為鹿笙聽完就笑了啊。

不要以為劉星宇的表白攻勢就此結束,後面還有一大段呢:“我不應該賭氣接任務的,我接任務之前都沒跟你說一聲,其實來的路上我就有點兒後悔了,因為我一離開你我就想你……”

冀揚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看看眼前的形勢,他恨不得拿膠帶立刻貼住劉星宇的嘴。

鹿笙是很有個性的一個人,即使是這樣的人也對甜言蜜語很受用。他似乎完全忽視了現場還有第三人冀揚的存在,嘴色勾起的弧度越來越柔和、眼角眉梢也綻放開來:“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悔過,那我就勉為其難給你一個機會吧!”

骨笛舉到唇邊,氣聲一出,整個洞窟都是悠揚婉轉。

冀揚平時很少注意身邊朋友們的藝術造詣,鹿笙專業級別的演奏很是讓他驚豔了一把。

不知是不是因為笛子的材質特殊,致使笛音悠揚之中又帶着一絲蒼涼,似乎混進了不應該混進的簫聲。

最令的驚訝的地方不在于鹿笙從容不迫地吹奏,而是在于,笛聲一出,魔界紗蟲竟然産生了反應。

仿佛人類喝醉了酒就會步伐踉跄,紗蟲組成的黑色幕布應和着笛音左右搖擺。

如此看來,鹿笙的骨笛擁用控制蟲類的功能。

于是乎,冀揚和劉星宇的壓力大減。

當蟲群暫時停止攻擊之後,兩人迅速躍到鹿笙身邊,那裏的螢火蟲防衛更加安全。

咔咔锵——類似于破鐵皮在水泥地上磨擦的聲音插入笛聲之中,正如一位歌手聲情并茂演唱時突然被一個五音不全的人出聲幹擾。

兩種聲音碰撞,蟲群頓時亂了。

有一部分仍然和着笛聲飛舞,另一部分則發狂一般直沖向三位修行者。

鹿笙啧了一聲,停下吹笛,揮手間一大片紫色的煙霧将三人、螢火蟲裹在裏面。

紫色煙霧就像是一張大被子,隔絕了溫暖與冰冷兩個世界。

冀揚知道這是大鹿笙施放的毒霧,當下不敢有任何觸碰紫霧的動作。

鹿笙不慌不忙收好骨笛,說道:“如果換成別人出聲,未必能夠幹擾我的‘蟲笛’。但剛才那個聲音是紗蟲王發出的摩翅之聲,紗蟲王是這裏所有魔界紗蟲的母體,它對紗蟲的控制更強。”

劉星宇蹭在鹿笙身邊,完全不顧表哥冀揚就在旁邊。

他已經化身為人形的大型汪,幾乎是搖着尾巴問鹿笙:“有什麽辦法對付它們麽?這道毒霧能擋多久啊?”

鹿笙任他蹭也不反感:“魔界紗蟲既然可以成為魔毒的攜帶者,那就說明它們本身對毒素有很強的适應性,又或者,它們有極端的處理毒的方法,反正這道毒霧攔不了多久的。對付它們的辦法嘛,其實很簡單。”

冀揚已經有點兒心不在焉了,在這種危機時刻,他出現心情波動還是很罕見的——看到劉星宇和鹿笙秀恩愛,他想到了柳青栾。

想到那個人,心裏泛起蜜意,緊張感在蜜意的沖擊下消失了大半,好神奇。

“幫我争取點兒時間。”鹿笙說,“如果紫霧被突破,麻煩你們幫忙護衛一下,我要施法與魔界紗蟲的克星溝通。”

冀揚和劉星宇答應下來,劉星宇突然一拍腦門:“我怎麽給忘了,表哥你的魄珠還在我身上呢!”

看到劉星宇掌心那顆灰色珠子,冀揚如釋重負。

收回最後一顆魄珠,三魂七魄在分離數天之後終于回歸為一個整體。

魂力既全,那種總是使不上勁的感覺立刻消失了,冀揚十成十的實力終于恢複。

再放出鎮魂鎖和牽魂鈎,兩條鎖鏈的運轉速度明顯比之前更快了。

實力就是自信,就算鹿笙施法入定、就算紫霧之外紗蟲撲騰的聲音清晰不斷,冀揚有底氣詢問劉星宇奪回魄珠的經過。

劉星宇如實說了,最後這顆魄珠得來全不費功夫。

冀揚聽完之後眉毛擰在一處:“陳善根?他真的有這麽好心?”

“不管怎麽說,魄珠是真的呀!是他當場交給青栾哥、并且被青栾過親自檢查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sayaka ”親的地雷~

祝答辯得高分~

第零捌玖章

冀揚總覺得哪裏不對:陳善根與下毒魔族不和這個原因,邏輯上也勉強說得過去。只是,以陳善根的一貫為人,怎麽會白白便宜了我和柳青栾呢?

想不通,冀揚只好随口對劉星宇說:“陳善根靠不靠得住,只有留給時間來檢驗了。”

鹿笙使用的紫霧毒氣非常厲害,紗蟲只要沾上便立刻死亡。

然而數量多的優勢擺在那裏,每只紗蟲吸一口毒霧,當數以百萬計的紗蟲拼了性命來吸取毒霧,毒霧終于被清理幹淨了。

當然,微不足道的生命體不可能擁有如此智慧,魔界紗蟲之所以做出這種選擇,是因為紗蟲王的秘語號令。

真正恐怖的,是定在洞窟頂部一直未動的那只超大型魔界紗蟲。

它的身體周圍有一層淡幕,淡幕的另一端伸向冀揚三人站立的地方。将靈力加附在眼睛上仔細看去,竟是紗蟲王不斷生産紗蟲來彌補死亡的紗蟲。

遇到這樣的對方可真是棘手,冀揚和劉星宇忙了起來,在鹿笙施法成功之前他們必須保障三人的生命安全。

誰都明白“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消滅紗蟲王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但,怎麽樣才能得手呢?

劉星宇取出家傳的寶弓,将靈力具化成箭矢搭在弓上,對準紗蟲王拉滿了弓弦。

在他拉弓的過程中,紗蟲群迅速做出反應。

它們微小的身體組成一道隔絕視力的幕布,防止劉星宇瞄準。

劉星宇對自己的眼力再有自信,無法瞄準目标也是枉然,只能賭一賭運氣。

一箭飛出,箭矢勢必要穿過紗蟲群組成的幕布。這些微小的蟲子太具有奉獻精神了,它們附在箭矢之上振翅,以期通過集體的力量改變箭矢的飛行軌跡。

要知道,劉星宇的靈力非常特殊。他的靈力具有集束陽光的無焰灼熱之效,無論具化還是虛化,一旦被他的靈力侵蝕,任何物體和生命都将遭受極熱之炙。

魔界紗蟲附在箭矢上的後果,一如它們遇上劉星宇的光刃,不費多少事就能将它們化為塵埃。對于它們短暫而渺小的生命而言,它們死不足惜,但它們又切切實實妨礙了修行者的攻擊——箭矢果然沒有射中紗蟲王。

由于紗蟲群的幹擾,箭矢甚至還沒觸及洞窟頂部就半途落了下來。

劉星宇氣得咬牙罵髒話,冀揚亦面有難色。

同時,紗蟲也無法突破冀揚和劉星宇的雙重防禦、無法對防禦圈裏的三名修行者造成傷害。

相比之前對付冀劉二人的整齊有序,紗蟲群這一次的圍攻似乎有點兒急于取勝。大約經過笛聲之後,紗蟲王覺察出鹿笙是一個厲害角色。

對手相見,各自重視。

鹿笙也覺得魔界紗蟲不好對付,雖然對方的頭領仍未化形,好在他占了一個天大的便宜,此戰必不會輸。

“好了!我把魔界紗蟲的克星招來了!”鹿笙從施法狀态回複過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神裏來着欣喜。

光線,驅散了洞窟那頭的黑暗,與洞窟晶體放出的光融在一起。

冀揚和劉星宇看得清晰分明,那是前一個洞窟的螢火蟲飛過來了。

劉星宇從不懷疑鹿笙的各種做法,冀揚倒是在心裏嘀咕了一句:難道螢火蟲就是鹿笙所說的魔界紗蟲的克星麽?

兩個洞窟被一段暗黑隧道相連,其實相隔不遠。從位置上來說,螢火蟲所在的洞窟處于地下河道相對上游,魔界紗蟲處在的洞窟則處于相對下游。

螢火蟲是一種悠閑的昆蟲,飛得不疾不徐,它們似乎在飛行過程中一路起舞,因為沒有哪一只的飛行軌跡是直線的。

冀揚這時才注意到,地下河流到這裏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潭灣,這個洞窟再往下已經沒有了連通——如果有,那麽連通的空間應該在水下,反正目視是看不到的。

螢火蟲一來,魔界紗蟲就陣勢大亂。

這情形,确實是見到天敵之後的反應。

螢火蟲形成的光之流直接伸向了魔界紗蟲形成的幕布裏,仿佛鋒利的匕首切開脆弱的布帛,頃刻之間就将魔界紗蟲分隔成數個大大小小的區塊。

鹿笙說道:“這只魔界紗蟲王大概是幾百年前被哪個隐居的魔族遺落在這裏的,天長日久它便有了靈智,獨立繁衍出無數後代。後來,不知哪位前輩高人出手,以萬物生生相克之法召喚螢火蟲守住前一個洞窟。這些螢火蟲不是尋常的螢火蟲,它們同樣來自魔界,以魔界紗蟲和水為食,它們的存在,其實相當于一個另類的封印,使得魔界紗蟲數量再多也不能出去為害。不過……”

鹿笙停了一下,擡頭看向洞窟頂端身軀巨大的魔界紗蟲王:“據我說知,魔界紗蟲曾經因為為害太深,即使在魔界都已經被根除了,這裏卻留有殘種,并且某一部分紗蟲開始在人界為害……這其中的原因,不簡單吶!”

有些事情細思起來,還真是既精彩又恐怖。

一個又一個陰謀被發現,一個又一個真相被揭示出來,哪一個簡單過?

人界發生的事情之所以不簡單,那是因為它是六界的樞紐,各界各族都在這裏居住派駐,龍蛇混雜,不出事才怪。世間有陽也有陰,有好人就有壞人,總有一小部人想搞出大事情,你要問他們為什麽,他們只會回答你他們樂意。

一閃一閃的螢火蟲在魔界紗蟲組成的幕布中穿飛,就像夜晚天空的星星全都調皮地動了起來。

場景雖美,現實卻不然。

這些螢火蟲只是在捕食紗蟲,正如蜻蜓捕食蟻子。

冀揚一時間難以看清螢火蟲捕食的細部動作,但,沒過多少時間,半空中的魔界紗蟲越來越少,閃閃的熒光反而越來越多。

再看時,有數百只燈泡大小的螢火蟲把紗蟲王團團圍住。它們就停在紗蟲王的身上,乍一看仿佛給紗蟲王安上了跑馬燈。

由于天敵氣息的震懾,紗蟲王不敢産卵孵化新生的紗蟲,因而局面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一物降一降,只有通曉各界蟲類習性的修行者才能使用如此巧妙的方法。

無疑,大巫師鹿笙就是這樣的人。

又過了一會兒,半空中已經看不見那些浮動的“幕布”了,鹿笙別有意味地說:“怪了,怎麽總是清不幹淨呢?某些東西實在是太髒了。”

“是啊!”劉星宇附和着,“髒得要死!”

提弓射箭。

一次性具化出三支靈力箭,三支箭連環飛出,直擊地下河形成的潭灣水面。

衆所周知,水體的折射效果會使人類的視力發生偏差。劉星宇正是知道這種偏差,所以才放出三支箭,務必讓潛在水底的家夥無處可逃。

轟隆水花濺起,巨大的水柱抵擋了靈力箭的攻擊,那位在次元空間出現、頭頂兩只羚羊角的魔族終于現身了。

牽魂鈎立刻發動,炮彈般彈出。

魔族身法輕靈,堪堪躲過。

鎮魂鎖又被甩出,以套鎖狀纏向魔族腰部。

魔族不得不釋放出黑色魔氣強行震開鎮魂鎖,他雙腳還未着地,以速度見長的劉星宇已經欺身到了跟前。

光刃刺出,正中魔族胳膊。

魔族忍痛迫開光刃,魔氣回裹纏住傷口,一滴血也未流。

劉星宇的光刃是集陽光而成,極陽之集本來就是魔族最懼怕的東西,雖然魔族表面裝做沒事,實則受傷不輕。

魔族的運氣不好,他跟不上劉星宇的速度,又逃不開實力完全回複的冀揚的糾纏。對他而言,更可怕的還是修為在劉星宇和冀揚之上的大巫師鹿笙。

“能夠把分神之術運用得這麽順溜,也是難得。”鹿笙站在原地,隐隐有大師風範。三人之中,唯獨他看出了眼前的魔族不是本尊,而是一具分神,由此可見他的确境界不俗。

最先吃驚的不是魔族,反而是劉星宇:“搞沒搞錯,竟然是分神!?”

剛才那一劍雖然沒有正中要害,但區區一具分神居然能夠挨過去,真是不簡單呢。

魔族分神落到水面上,盡管腳步有一些踉跄,但腳下沒有濺起一滴水花:“這裏是我的主場,你們不可能戰勝我!”

“是嗎?”

鹿笙笑着問出兩個字,出手的卻是冀揚。

冥府魂令飛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正中魔族分神的胸口。

魂令是一件及其特殊的法器,它不像別的金屬法器打人就得打透、打出傷口;它有金屬的質感,但更像是某種樹脂橡膠類的東西,它打在人身上,會緊緊貼在人身上。

貼着,不代表沒有傷害。

看看一時嚣張的魔族分神,他的形體迅速虛化成一團黑色的魔氣——魂令貼在氣團上,像是某種展出商品的商标,但更像是封印。

冀揚的動作沒有停要,魂令出襲得手的同時,牽魂鈎再次探出:“真身滾出來!”

這一次的目标和劉星宇三連箭的目标一樣,仍是水底。

又是水柱,轟隆而出,噴向牽魂鈎。

水流沖擊的力道不容小視,牽魂鈎被生生噴得偏離了攻擊方向。

鹿笙一直觀注着戰鬥,這時幽幽補了一句:“躲在水底并不安全,如果我下毒,你會不會像死魚一樣翻肚皮呢?”

第零玖零章

大巫師的毒,水底的魔族已經見識過了,揮手而來的紫霧顯示出大巫師對毒超強的控制能力。

天上天下的修行者,沒有不怕毒的。就算最最資深的使毒行家,也對毒道敬畏有加。因為每一天都有新的毒素發現,不同的毒混在一起又會形成複合難解的品種,對毒的研究是沒有止盡的;看不到盡頭,人們才會心生敬畏。

因此,鹿笙即使不出手,也能夠給藏身水底的魔族帶來巨大的壓力。

終于,正主現身了。

他的形象與之前的分神……似乎有一點點差距。

膚色、發色、瞳色……都比之前的分神淡一些,頭上的一對羚羊角彎曲的弧度也沒有之前具有的莫明藝術感。

更主要是,他的五官與之前的分神九成相似,然而少了七分霸氣。

劉星宇盯着對方看了半天,吐槽脫口而出:“卧槽,人類愛P圖,魔族就P分神麽?這位小哥,剛才那具分神真的屬于你?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只是路過的醬油黨,那麽你可以趕緊離開!”

正如照片和本人對照不起來是一種尴尬,分神和真身存在差距也是挺醉人的。

要知道,魔族普遍長相不差,以人類的審美标準來衡量,大部分魔族生來就是做偶像明星的料。

憑良心講,劉星宇對面的這位魔族其實長得挺帥的,屬于走在大街上擁有一定回頭率的那種,然而相比真身,他的分神顯然而引人注目。

魔族男子漲紅了臉:“分神是主人幫我做出來的,主人的審美水平高,所以分神比我本人帥!”

劉星宇:“……”

冀揚:“……”

鹿笙:“……”

這是神馬蹩腳的理由!

原以為魔族真身一出,必然是邪魅狂狷、各種開挂。結果呢,竟是這樣一位……有點蠢萌的小哥。

“吾名小山,奉主人之令來取你們性命!你們的朋友都被困在次元空間裏,他們也要死!”魔族男子明明沒什麽氣勢,卻偏要裝出氣勢,“你等可有臨終遺言?”

他話剛落音,姬鳶的聲音就響起:“次元空間困得住誰?這種小兒科的法術也好意思拿來顯擺?用自己擅長的法術困住不擅長此種法術的人,其實沒什麽值得驕傲的。”

大巫女說出這話的時候底氣十足,她擅長的東西多了去了,次元空間法陣就是其中之一。

“你怎麽……”魔族小山一經感應,次元空間術已經失效了,不禁跳腳氣惱,“主人不會放過你們這幫雜碎的!”

冀揚冷聲道:“真不明白你是真笨還是假蠢,你口口聲聲說你的主人,你是想向我們炫耀你主人力量強大呢,還是想禍水東引、直接出賣你的主人?”

小山準備回嘴,忽然發現身體周圍的空氣出現泡沫。

他先是大吃一驚,随後恢複鎮定,最後大聲嘲笑鹿笙:“真可惜,你用毒的方法雖然巧妙,然而突破不了主人對我的保護!”

苗疆大巫師所用的毒是蠱毒,與人們平日印象裏的毒大不相同。但,不管蠱毒被使用得如何出神入化、神不知鬼不覺,終究是被擋住了。

鹿笙表情沒有多少變化,只在眼神卻閃過了一絲訝異。

大巫女姬鳶是在場修行者之中最了解鹿笙本領的了,看到小山安然無恙,她也不禁心中嘀咕:貌似對方早就料到我們之中有擅于運毒使蠱的修者,這層防禦确實用得巧妙,就算我親自出手偷襲,也同樣不能得手。

小山鼓動魔氣将附在紗蟲王身上的大號螢火蟲吹走。

紗蟲王一旦脫離了禁锢,終于振翅飛了起來。

吹氣、扇翅,無色無味的魔毒彌漫開來。

鹿笙最先覺察,大聲呼叫讓大家提防。

姬鳶難得沉着一張臉說:“不妨事,我來收拾吧!”

猛然吸了一口氣,空氣裏的魔毒盡數進了她的肚子。

大巫女的肉身早已經湮滅,她只不過是靈體,後來大妖狐女蘇白芷用陶土為她煉化了一具新的身軀,所以,現在的大巫女是不懼物理毒素的。如果身體承受不住了,可以讓蘇白芷幫忙再煉一個嘛。只要毒素不是針對靈魂進進侵蝕,姬鳶完全hold得住。

随着時間推移,蘇青荷和知墨也到了現場,小山見對方人多勢衆,終于想起來自己勢單力薄,準備化身潛逃。

他心念才動,赫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被卡在夾縫裏。

四面而來的壓迫感如此清晰,卻又不像是純粹的靈力擠壓。

姬鳶撚着法訣冷笑:“你也試試我的次元空間法術——次元空間鎖的滋味如何呀?”

小山被完全禁锢住了,他無力從大巫女的法術中掙脫,嘴上卻不饒人:“你別得意得太早!你們一個接一個想要傷害我,車輪戰,簡直給人族丢臉!”

冀揚收回魂令以及魂令印住的魔氣團,說道:“你的真本事全在這張嘴上了,不知道拿我這寶物印在你身上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我很有興趣試一試。”

小山立刻噤聲,他不蠢,他不想落得跟分神一樣的下場。

當紗蟲王再一次被鹿笙控制住,所有人的注意力終于全部集中到了魔族小山身上。

恰在此時,向北和童馨兒也趕到了。

意外君再次登場,向北不僅一眼就認出了小山,還準确無誤地報出了對方的名字。

原來,當初向北還在H市魔族聚落充當殺手時,曾經跟小山有過接觸。魔聚落的勢力無法管轄小山,因為小山有真靠山,這座靠山極有來頭,據說巅峰時期的魔聚落長老長元壽都不是其對手。

遺憾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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