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出狀元(步步精心系列之四)第 20 章 章節
右邊閃了一大步,發現小芳竟然就呆呆地一直跟在她身後,也不知道要躲,眼看就要被皮球砸中,她一手拉開小芳,一腳擡起,以小腿停住了球,下一刻就将球給踹還回去——目标:對方的臉。
這個反擊太快,當然,也可以說,趙玥完全想不到那個村童居然接得住球,并且膽大包天地敢把球朝他的臉招呼而來;所以,他呆住了,全身無法動彈,只能無助地看着那顆皮球就要砸上他的臉——
「嘭!」還是賀元有先見之明,他雖然不了解那村童,卻是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一個可以用常态眼光來臆測的小孩;所以,身為京城勳貴圈兒童組裏首屈一指的蹴鞠高手,當然立即就能做出反應,擡高腳,将球給踢了回去,并揚聲道:「接住!別掉了!」
這球的落點正是小芳頭上,由不得小雲不接。
小雲再次把小芳拉開,半轉個身,直接把球踢進鞠域裏的球門內——那裏還站着三個守門員呢,看起來像是把整個球門都封住了,但小雲就這麽随便一踢,便把球從場域外給踢進球門了!那道進球線,準準穿過兩個守門員腰側的微小縫隙。
小雲的想法很簡單,把球踢得遠遠的,大家就都別玩了。她是真的沒空。
「瞎貓遇上死耗子啦!」趙玥一時忘了正在發怒,嘴巴張得老大,完全忘記保持貴公子風儀。
這時賀明跑了過來,嚷道:
「這是怎麽回事?一群村童圍着球門踢了老半天,守門的都放水了還死活踢不進去,可他怎麽随便踢一下,就越過大半個鞠域把球給踢進去啦?」
「難道這個位置最适合進球?來,我試試!」趙玥抱着一顆球跑過來,一把推開小雲就要踢球。
小雲看似被用力推着了,其實早在趙玥的手推過來時,她就退開了,只裝作有點踉跄的樣子,省得那頑劣少爺覺得沒動到她分毫,心中不忿。
然後,趁着一堆人圍過來時,她拉着小芳悄悄退走,無聲離開。
可惜她沒料到賀元的目光始終都放在她身上。
「喂!孩兒。」他叫了聲。
小雲頓了頓,只好半側個身回頭看着他,等着聽他還有什麽話要說。
「跟我回京城吧。憑你蹴鞠的天分,先在我那兒鍛錬幾年,将來進入皇家蹴鞠隊一展長才也不無可能。」賀元對他向來就看好,如今見識到他輕易就能把球給踢進球門,還是這樣遠的距離,倒不認為這是如趙玥說的瞎貓遇上死耗子,這是罕見的天分,這孩兒天生就該是蹴鞠人才,而且恐怕還是絕頂的那種。
「我不想把玩兒的事當成活兒做。」小雲依然拒絕。
「恐怕你不明白你口中的『玩兒之事』做到頂尖,能獲得多少世人難以想像的好處。」賀元走到他面前,以最直白淺顯的方式告訴他所謂的好處是什麽——
「你将會有整齊而保暖的衣服穿,你會有吃不完的糧食,你會住在比村長家更華美無數倍的宅子裏,冬天有銀絲炭,夏天有冰盆。你會得到很多金錢,金錢可以讓你去雇用人幫你挑水劈柴幹所的有活兒。」
「你的意思是,去玩皮球,比考狀元還好?」誇成這樣,實在虛浮得很。
「考狀元當然是極好的,其它百業難以相比。但需知行行出狀元,不是每個人都适合從科舉裏謀到出身,能專一做好自己擅長的,也是富貴之道。」
小雲歪着頭,問:
「行行出狀元這意思,不是指天下人不管從事什麽行當,都可以去考狀元嗎?」
「當然不是……」賀元脫口否定後,煞住一堆接着往下駁斥的話。他可不能又被這孩兒把話題給帶了個十萬八千裏遠;從先前兩次談話,他就發現這孩兒思維很跳脫,想到哪裏就把話題歪到哪裏,一點也不在乎原先在談的壓根兒不是這個。弄到最後,連他都被帶着忘了初衷,每每事後想起,都不住地懊惱于自己失了主控權。這感覺太糟了。
「總之,蹴鞠玩得好,與考到狀元是一樣的。」
「你哄我。」小雲搖頭。「若是一樣,那麽就不會有萬般皆下品那樣的話了。」
「……你得明白,人的智慧銘言,我們引用它,不是為了拿來互相矛盾的。」
其實也就是拿貴公子前幾天說過的「矛」來戳他今日的「盾」罷了。小雲輕笑出聲,對賀元聳肩道:
「我覺得,你只是書讀得太少了。」所以才會被她随便幾句疑問給弄得無言可駁,都要惱羞成怒了。
書讀得太少……
這個鄉野村童,這個號稱沒讀過書、沒上過學堂的鄉野村童,竟然敢這樣說他!
這是,在嘲笑他吧?是吧?
可惡!
由于太生氣了,整個人僵在那兒,一時無法動彈,滿腦袋都氣木了,連兩人已慢悠悠走遠都沒有反應,忘了阻止。
「……那麽,你還想帶那個不世出的蹴鞠苗子回京城,送他一場榮華富貴嗎?」柯銘無言了半晌,問道。
「哼。」這是賀元的回應。
柯銘看着眼前坐在錦織堆裏氣呼呼的貴公子,想着那村童真是神奇,竟然能把這個血統高貴的少爺給氣成這樣。氣成這樣還不打緊,最了不起的是,把他惹成這樣,卻還不會被報複,甚至想都沒想過要給他一個教訓……
這,該說賀元這個貴胄公子天生脾氣涵養絕佳呢,還是那個孩子太過特別,就是能把人惹得發火又沒法對他使脾氣?
當然,柯銘打賀元出生就認識他,對他的脾氣了解得一清二楚。賀元雖然算是皇親國戚裏還算講理的人,平常也懶得做些違法犯忌的事,對家奴護衛也從不打罵取樂,但那并不表示當他的臉面被甩落地時,會大方地一笑置之,不以為意。在賀元目前九年的人生中,敢招惹他的人很少,但不是沒有,其中甚至有兩位皇子,但賀元整治起他們來卻是毫不手軟的。
這些皇子宗室、皇親國戚家出身的小孩,從來不能真的當成天真稚童看待,都不是好惹的,心眼更像是從胎裏帶來,再小的年紀都不能小觑。
「能讓你這樣上心的村童,必定有其不凡之處,倒也讓我忍不住好奇起來了,可惜一直無緣一見……」說到這兒,柯銘腦中突然浮現一個想法,問:「阿元,那孩兒叫什麽名字?」
賀元一楞。這是個好問題,他還真不知道那孩兒叫什麽名字。剛開始是不必知道,畢竟彼此階級差太多,又只是這次短暫行程中偶遇的,轉個頭就會忘掉,又何必相問姓名?而,第二次再見,發現那孩兒是個蹴鞠好苗子之後,也只是想着或許可以收進自家國公府的蹴鞠隊,當作人才儲備。既然只是家奴一般的存在,身為主人家,也是不太需要知道他的名字的;然後,現在,賀元卻覺得有些後悔,怎麽就沒問他的姓名呢?一個教他生悶氣老半天的人,居然連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豈不可笑?
「你問他名字作啥?」賀元問。
「一個能教你這樣上心的孩兒,定然有別于一般村童;而且能與我們這樣身分的人說得上話,就更特別了。我想着,若你無意帶他回京,而他又是随着其母在慎嚴庵打雜,那麽,我想讓他多陪陪我姨母。或許有個孩兒在身邊陪着,能讓她有點活人氣,不再那樣活得如槁木死灰、了無生趣。」
「陳夫人仍然如此嗎?」賀元凝眉。
「是的。」嘆氣。
這些日子以來,柯銘日日上慎嚴庵拜見他的姨母陳夫人,每次回來都駿緊眉頭,心情一日比一日沉重。因為陳夫人的情況非常糟糕,柯銘不放心,卻又無計可施,于是回京的行程一延再延,可眼看就要過年了,再不回去也不行,柯銘愁得頭發都要白了。
「這慎嚴庵的尼姑着實可惡!偏不讓我見陳夫人,說什麽不是親屬不得見面。陳夫人可是我娘親童年時的伴讀,怎麽算不上親屬啦!」賀元忍不住要批評定恒師太的冥頑不靈。「難怪會被京城的『鎮寧庵』給發配到這兒來,也算是流放三千裏了。我看定恒與她的徒弟們這輩子是別想回京了,連攀附權貴都不會!就算她清高吧,但做人總得講點人情義理吧?我們千裏迢迢而來,只是想探視,又不是要她放人,擡擡手的事兒,她就偏偏不許,說庵裏的戒律就是如此,半點不肯違背。哈!什麽戒律丄足城的『鎮寧庵』都沒人遵守了,她竟還死守着!」
「可是,再怎樣不喜,我們仍然得敬佩這樣的人。」
「歷來清官酷吏都是沒好下場的。」都敗在不知變通上。
「但和光同塵的、同流合污的、屈從權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