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青荷第 25 章 (3)
,既快且鋒。
“這麽純粹的金系靈力……為什麽不選擇成為劍修呢?”白浩安像是在詢問冀揚,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鎖鏈在冀揚的操作下有如靈蛇,盤成一圈一圈護住他周身:“這是鎮魂鎖。”
白浩安恍然大悟:“你是勾魂使者!哦喲,難怪……據說但凡成為勾魂使者的生人都是體質極為特殊的。身為人類而入九幽不受侵蝕,想必你體質極寒,極寒之人很難成為劍修。”
極寒之人之所以很難成為劍修,一是找不到合适的劍法,二是找不到合适的本命之劍,三是找不到合适的師傅——反正吧,如果運道好,也許能夠一飛沖天成為劍修裏的異類天才,但這概率太小太小。
一般的修者知道勾魂使者的身份之後都是訝異再防備,白浩安卻興奮起來,舔着嘴唇說:“我還是第一次跟勾魂使者交手呢!快,還有什麽招都使出來吧!”
冀揚又一次忍不住腹诽:打架能當飯吃麽?
冀揚遲了幾秒,白浩安便主動發招:“你還等什麽呢?嘁,你不出招我可出啦——十二連斬!”
就見白浩安身後扇形展開十二柄□□,揮手,十二柄□□齊齊飛去,從不同方位切向冀揚。
鋒芒透着死亡冰冷,都是煉化過的法器,血肉之軀連一斬也承受不住,更何況十二連斬。
法器帶有靈力,冀揚感應之下皺眉:“召喚?”
手下不閑,鎮魂鎖似乎長度沒有止境,旋轉纏繞,舞動如彈簧形狀把冀揚整個罩住。
□□一經落下,悉數切在鎮魂鎖上。
火光四濺,又聽得叮叮金屬相撞之聲不絕,到底冥府的寶物堅固異常,同時抵住了十二把□□的攻擊。
只防不攻便落入了下乘,彈簧形狀的一端還未散去,從彈簧裏飛出的另一端有如帶尾巴的炮彈打向白浩安。
鎮魂鎖鏈有兩個頭,另一端同樣有一個刻滿了篆文的秤砣。
這一回白浩安不敢大意了,冀揚在實力不全的情況下還能完全防守他的十二連斬,不容小觑。
兩劍合一,靈光閃動中由劍變盾抵在面前。
鎮魂鎖撞到鋼盾,當一聲反彈回去。
冀揚收回鎖鏈,确定了之前的判斷:“果然是召喚!”
修行者的修為境界進入中高階之後,最常使用的法術就是靈力具化,具化成各種各樣的兵刃進行戰鬥。本命法(兵)器不會經常拿來使用,一是因為本命法(兵)器相當于看家本領、是保命用的;二是因為本命法(兵)器與修行者聯成一氣,它若受損被毀則修行者必有死傷。
白浩安與冀揚此前遇到的各種修行者不同,他使用的多種兵器不是靈力具化而成,亦不是本命所具,而是通過瞬發法術召喚出來的。
這是一種非常厲害的技能,倘若白浩安能夠召喚的兵器多達數十種,那便是一座移動的兵器庫。
要知道,每種兵器的作用不同,數量和種類越多白浩安就越能适應不同的環境和對手。如果白浩安藏有法寶級別的兵器甚至神器仙器,那便更加恐怖。
兩人再要換招,赫然感應側旁有一道靈力迅速掠了過來。
白浩安大喜:“康楚!太好了,有了康楚就能從這鬼地方出去了!”
康楚很快飛到眼前,手握伏魔仗的他神情狼狽,衣衫也有多處破損。
白浩安立刻接應過去:“這是怎麽了?”回頭問冀揚,“這種地方也住着高手麽?”
不等冀揚回答,另一個聲音率先響了起來:“誰會住在這種天天吹風的地方?我只不過跟來看看熱鬧,你家的啞巴哥哥居然就拿棒打我。可惜啊,他本事差了點兒。”
聲音停止,那邊出現一個白衣少年,雙手抱在胸前姿态驕傲。
康楚沖少年吡牙,卻被白浩安用力拉住。
白浩安最了解康楚的本事,能夠把康楚打敗并且追趕的人一定不簡單。
冀揚覺得少年的聲音熟悉,忽地想起一個人,試探着問:“你是……白晨?”
白晨就是淨化護城河水的那位神秘少年,聽聲看過來,輕哼了一聲:“原來是你呀!我說誰這麽閑,大白天的居然打開冥府之門、半路卻又跑偏,如果是勾魂使者幹這樣的事,那就不奇怪了。別打了,你打不過他的,這家夥的召喚法術非常高級,你即使實力全複也不一定是他對手。”
這番話白浩安聽來很舒服,畢竟他被恭維了。不過,他防備心也更重了,這個叫白晨的少年觀察力太可怕,修為只怕……
灰暗的空間裏四人漂浮而立,冷不丁一道白色光幕橫掃過來,巨大的靈力攪得原本猛烈的次元風暴也暫時止息了。
白浩安和康楚相攜而立,心下駭然:還有人!
白色光幕直向白晨而去,白晨不躲不閃,雙目放出白色神光。
兩種不同的光抵在一起,恍如黑暗中的燈泡到了壽命盡頭,閃跳之後無聲熄滅,令觀者一時難以适應。
“別裝神弄鬼,出來吧!”白晨姿勢都沒變過,語音清冷。
嘻嘻一聲笑,一個長相普通、身穿校服的初中生以靈光點亮了衆人的視野:“裝神弄鬼的明明是你好吧?你可真是大隐隐于市啊,好多人找瞎了眼睛也找不到你呢!”
高手一再出現,白浩安和康楚一臉懵哔且生無可戀,兩人不由得看向冀揚,既然冀揚認識其中一個,或許也認識另一個。
果然,目不能視的冀揚對着初中生方向說:“小白前輩,您認識白晨麽?”
好嘛!初中生居然是前輩,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白浩安不可能淡定,因為“白”這個姓氏并不多見,現場總共五個人居然三個姓白,還都是修行者——太過湊巧的事情往往預示着後續即将不受控制。
初中生正是本代青丘國主小白,身形靠近冀揚的同時,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過白晨:“不止是認識這麽簡單喲!我與他同門學藝,算起來他是我師兄哩。”
一向鎮定的冀揚情不自禁流露出驚訝表情:“您的師兄……”
小白修為深不可測,若是小白的同門師兄……也是,白晨能夠輕易化解小白的攻擊,其修為之深委實恐怖、應該跟小白是同一級別的。
天啊,這個小小的H市何德何能,竟然同時聚集了蘇半夏、李啓明、金子霖、小白、白晨這些大有來歷的絕頂高手?難怪血色十字會以及其它暗黑勢力一直要在這裏活動,H市指不定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吸引所有人前來,不會只為了朱雀星君吧?
白浩安和康楚有點看不懂了:師兄弟?貌似這二人說話綿裏藏針,而且一上來就動手,感情怕是不太好啊!
白晨既不為小白之前的出手而生氣,也不為小白道出他的身份而高興,依然高冷:“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個師兄!你既然也在H市,那麽血色十字會的事情你應該有所察覺吧?”
小白撅嘴:“百年未見,二師兄還是一板一眼沒人情味——是啊,血色十字會的事我不僅知道,還偶爾插手管上一管。”忽然又神采飛揚、洋洋得意,“我大狐族出了一個天才,成為近代以來靈界渡劫成功第一人。此人嫁入驅魔容家,容家屬正道,與血色十字會正邪不兩立,我身為青丘國主,自然要時時照拂族人。”
白晨還未表達感想,白浩安忍不住內心激動、急切開口:“你是青丘國主,那你豈不就是傳說中的九……兩年前渡劫成功的出于狐族,那也便是我妖族的榮光。”
第零陸柒章
小白回頭:“你是哪裏來的?”
白浩安帶着康楚行晚輩禮:“天鷹堡妖修白浩安、康楚見過青丘國主。”
小白素來不拘禮記,擺手道:“好啦,別磨叽!記住別在外人面前提及我和白晨師兄——對天鷹堡那一票老頭子也不能提,知道不?”
白浩安乖乖應下,康楚跟着點頭。
小白把目光移到康楚身上:“這位是不會說話麽?好怪啊,身為妖修居然周身帶着佛性,貌似還是密宗的路子,比我先前見到的那個還要怪。”
先前見過的就是蘇青荷,荷花本來就是佛家八寶之一,蘇青荷帶着佛性也就不顯得違和。康楚所屬族裔本身跟佛家扯不上關系,他身上帶佛性就顯得突兀。
佛家大門開得還算寬闊,妖族魔族鬼族都有悟道成佛的,只是數量相對于人族少得可憐,所以小白見着康楚才說怪。
白浩安代為回答:“康楚從小就不會說話,好在聽力無障礙。他是被藏地一位得道喇嘛收養長大的,因而佛性根深。”
“怪不得手裏兵器都是伏魔仗呢!”
這時,白晨冷不丁插了一句:“這位天堡鷹少主白浩安會一門召喚兵器的法術,很是特別呢!”
白晨意有所指,小白看向白浩安的眼神頓時不同了。
姓白,又會召喚兵器的法術……莫非……
小白最終沒有說出推測,只說了“很好”兩個字。
白晨也沒再多嘴,與他無關的事,點到為止即可。
兩大高手的亂入使得冀揚和白浩安的切磋不能夠繼續,不過,從這兩界相交的夾縫裏出去就相應變得輕松了,白晨和小白都具有随時打開虛空的能力。
回到先前談話的屋子,只有冀揚、白浩安、康楚三人,小白和白晨卻不見了。
房內小白留下的聲音清晰響起:“我和白晨師兄只不過好奇有人大白天打開冥府之門,所以不約而同過來看看……既然沒什麽要緊事,你們繼續吧!”
高人就是高人,知道這些個晚輩還有一肚子疑問,挑個空就遁走了。
聰明人都知道這是一種态度——高人不願意回答他們的疑問,如若不識好歹,後果自負。
想起小白和白晨唯一一次交手時産生的巨大靈力震動,白浩安仍然心有餘悸。據他推斷,就連他義父天鷹堡主也沒有那樣的能量。由此看來,青丘國主的身份應該假不了。
青丘國主可是堂堂妖界公認的最強首領之一,青丘國的存在比之安在人界的天鷹堡不知尊貴多少,那樣的大人物不在青丘享福、不在秘境清修、為何會出現在人界南方城市呢?
還有,那個叫做白晨的少年貌似并非出于狐族,既然青丘國主都要稱其為師兄,他又是什麽來頭呢?
最後,兩位前輩同時提到血色十字會,這……
白浩安是個實際的青年,對冀揚說:“切磋一事暫且放到一邊!說實話,我來H市真的是為了私事,但機緣之下竟讓我見到妖界大前輩,我出生于人界,一顆心激動得砰砰直跳……關于血色十字會,冀揚先生能不能讓我知道更多細節?”
冀揚反問:“白少主想知道什麽細節?”
白浩安已經徹底沉下心來,态度也就變得柔和:“冀先生可還記得,當初在星宿海遇到的辛衛宗?”
辛衛宗是一個修行宗門的名字,門下弟子公開活動時穿着綠底、牛角朝天符號的袍子。辛衛宗的勢力并不達到天-朝南方,因此冀揚對其了解不多。在星宿海時,辛衛宗曾與血色十字會、蔡家聯手,這一點冀揚倒是記得十分清楚,逼迫柳青栾跳崖的幫兇就有他們。
看到冀揚點頭,白浩安接着說:“辛衛宗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宗門,若論其門下弟子數量,十個天鷹堡也比不上。一直以來,北方人類修行宗門将其歸為正道,正如南方閩省的蔡家。”
将辛衛宗與蔡家做類比,聽到這裏,冀揚的臉色開始變得嚴肅,耐心等着白浩安繼續往下說。
“冀先生也許不會相信,天鷹堡存在的最大意義,不是妖界安放在人界的釘子,而是幫助天-朝靈界抵禦北方羅剎魔族的排頭兵。天鷹堡自有其暗部探子,自有其渠道搜集消息。我們早就知道辛衛宗并不是真正的正道,然而妖族反饋的信息不能得到人類修者的信任……星宿海一役,雖說最終沒有重大傷亡、各家面子上還算過得去,但坐實了辛衛宗跟血色十字會有關系。說實話,我們天鷹堡并不奢求人類與我們聯手,但我們希望得到更多關于辛衛宗和血色十字會的情報……以防不測。”
靈界從來不是真正統一的世界,地域劃分、族裔劃分、正邪劃分、修行法門劃分……總之大大小小全憑人們的定義。
修行者如若眼界太窄、覺悟太低,自然看不到大局大勢,也就無所謂心懷天下。白浩安敢于向冀揚說出這些實情,只因他相信冀揚的眼界和覺悟。如果冀揚是朽木不可雕之人,那麽小白和白晨絕不可能搭理他——從一個人的交際圈判斷其人品,準确率從來不低。
冀揚一時憂慮,謹慎回應:“如果白少主說的都是真實情況,那麽天-朝靈界之北還真是……”
“我騙你有何好處?我們天鷹堡又沒想過來南方發展。你想一想,我明知柳青栾活着從秘境谷底出來卻不上報,這也等同于向外界封鎖了白蓮被柳青栾所得的消息——當然,白蓮是否存在那是另外一回事——也就是說,我保證了柳青栾的人身安全,就憑這一點,冀先生也應該選擇相信我。”
冀揚心裏是認同白浩安這番話的,他知道軒無羽必然報信,但天鷹堡始終沒有派人過來為了白蓮一事扯皮,這就說明白浩安從中彈壓封鎖。
“在遇到柳青栾之前,我一向獨來獨往,關于血色十字會,我所知其實有限。如果白少主真的想知道更多,我可以把你引薦給容少主。”
白浩安有所心動,卻又面有難色:“你是說驅魔容家麽?他們是人類世家,只怕不會樂意跟天鷹堡的妖修打交道吧?軒無羽那樣的小妖也就罷了,我的身份實在是……”
“這個你不必擔心,若說別的門派世家排斥妖族是有的,唯獨容家是個例外。”
“為何?”
“你忘了,小白前輩先前提到的渡劫天狐,正是嫁給了這位容少主。你手下的軒無羽跟我到來H市,吃住卻在容家,我還聽說他得到過天狐大人的親自指點,難道他沒跟你說過?”
知情不報罪大惡極,白浩安一拍桌子:“軒無羽你給我滾進來!”
一番責問之後,軒無羽低着頭從實招來:“少主派給的任務,早就被天狐大人看穿了……天狐大人在我身上種下印記,但凡跟容家有關的消息我都傳遞不出去,現在被冀揚大哥說破了,印記剛剛才自動消失。少主您有所不知,這H市真是非同小可,不僅妖族大能、魔界高手、人族天才,就連天界亦有代表常駐在此,軒無羽區區修為實在不堪重任。”
這倒是大實話,白浩安身有體會。他在西北長大,也就在咒泉鄉吃過鄉長和守谷神獸的虧,到了H市卻連番遇驚,要說H市不是藏龍卧地他真還不信。
揮揮手讓軒無羽退到一邊,白浩安對冀揚一揖:“有勞冀先生了,麻煩引薦。”
心态是微妙難言的東西,白浩安一旦客氣,冀揚心底的清高也就軟化了。大抵來說,通過一場未完成的切磋,雙方大概知道對方是有真本事的人,各自佩服,因而多了幾分對對方的敬重。
冀揚答應下來,由軒無羽護送回去。
白浩安終于與容玉曜相見,不同種族兩大勢力的兩位少主英雄惜英雄,免不了一番長談。可惜白浩安無緣得見天狐蘇半夏,因為蘇半夏正在閉關煉丹;他倒是碰巧見到了蘇半夏的兄長大狐妖蘇金嬰,以及蘇金嬰的另一半月魔張雲歌,當然還有狐妖月魔混血的張蘇安小朋友。
親眼見過容家跟妖族魔族關系融洽,又親眼見識了蘇記藥鋪的興旺生意,白浩安也不情不自禁暗自感慨容家大勢。
相對而言,冀揚就郁悶了。
雖說消除了白浩安這個“潛在情敵”,但是柳青栾與他的關系不僅沒有拉近,反而漸行漸遠。
柳青栾仿佛成了一具工作機器,白天上班,晚上修煉,好不容易的一點點空閑時間居然被他用來接任務——再多靈界高手存在的地方也有黑暗中的邪惡,容家以驅魔為任,其門下弟子一旦達到某種修為境界就要接受相應的任務,去邪存正。
說起來,蘇青荷就比較倒黴了,雖然上一次出現了重大纰漏差點坑了柳青栾,但柳青栾還是選擇她做為任務夥伴。
事實上蘇青荷跟容家之間并沒有從屬關系,她是否願意幫容家做事全憑自己高興與否,然而柳青栾一開口,她就不好拒絕。所以,蘇青荷暗自腹诽:人類真狡猾,容家把柳青栾收歸門下一定動機不純!
然而這時候才發現容家“動機不純”已經晚了,柳青栾不僅是容家的弟子,更是拜在家主座下,這份師徒關系坐實之後,蘇青荷身為柳青栾的姐姐,也從此跟容家脫不了幹系。
柳青栾接下的任務很有針對性,那就是調查陳善根和簡的下落。當然,執行這項任務的有許多成員,他和蘇青荷只不過是其中的兩人小隊。
不久之前容家和馬家聯合展開了一次秘密行動,隐藏身份偷襲了蔡家別墅,終究晚了一步,大家希望抓到了幾個人都不在那裏,盤問別墅留守者之後才知道那幾個已經轉移了。
其實這件事無論容家還是馬家都不方便直接出手,畢竟蔡家頭上還頂着“正道”的帽子,縱然容馬兩家有一些證據證明蔡家不正,但,在H省的地界查出閩省世家有問題,天下各大門派世家會信麽?
雖說都是正道,但每一方勢力都有自己的算盤小九九,平素與容馬兩家交好的也就罷了,那些嫉妒容馬兩家的人和勢力若趁機挑撥、圍觀容馬兩家和蔡家相鬥而坐收漁翁之利,正義之事就要變成下流之事了。
第零陸捌章
溝通不暢是為矛盾之源,柳青栾一再故意拉開兩人距離,冀揚終于爆發了。
第一次為了感情問題吵架,誰也鬧不過對方,男人之間的硬扛大有恨不能瞬間你死我亡之勢。
動靜太大,勸架的好心人就組團出現了。
只是,争吵止息,不是建立在衆人說好話的基礎之上,而是建立在互相放了狠話的基礎之上。
冀揚說:“別來虛的、拖着吊着,有本事就分手!”
柳青栾回應:“分就分!”
大夥兒以為只是氣話,誰不知道冀柳二人平素感情最好?尤其是柳青栾比冀揚大了幾歲,生活技能滿點的他很會照顧人,冀揚一度因為失卻三魄而頹廢,全賴柳青栾幫他重新振作的。
然而這一次,旁觀者們終究是看錯了。
氣話是氣話,卻不是一時沖動說出來的氣話,而是醞釀許久被逼出來的氣話,至少柳青栾是如此。
蘇青荷一副知心姐姐的架勢想要安慰柳青栾,柳青栾淡然搖頭:“我真的沒什麽,這就是我希望的結果。自從那天差點被陳善根和簡活捉之後,我就徹底明白了要幫冀揚奪回魄珠是多麽危險的一件事。分手也好,撇清了關系,他就不會阻止我的行動了。”
當事者說得那麽輕松,聽者蘇青荷反倒鼻酸。
人類為什麽要有感情呢?看起來簡單的兩個字,一旦被觸動就比世間最難搞的修行體系更複雜。為人付出,卻還要把自己扮成惡人,不懂,真的不懂……
蘇青荷勸道:“要不,幫冀揚找回魄珠的事情,你還是請求容家直接幹預吧!反正蔡家別墅已經被查過,容家和蔡家實質上已經進入了對立階段。”
柳青栾苦笑:“容家雖然勢大,卻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夠用上力的。H省這麽大,許多地方出現異亂都需要仰仗容家的力量平定,為了冀揚這件事,少主已經安排了足夠的人力,只是……你也知道,陳善根分明就是沖着我來的,如果我不現身,他勢必不會出現。如果陳善根有意隐藏,容家也無能為力吧,畢竟他足夠狡猾。再說,一旦他潛逃出H省、超出了容家所及的地界,誰還有能力找到他?我想,趁着陳善根對我還有點兒興趣,不試一把就沒機會了。”
蘇青荷聽來聽去只聽出一個重點:柳青栾已經打定心思,他要以身為餌。
她只能無奈:“可是……你也知道,縱然我貼身跟在你身邊,其實也不能保證你百分之百的安全。上次你就看到了,如果對方提前設好了陣法,我再強的實力也不能完全發揮出來……”
柳青栾看見蘇青荷擔憂的神色,反過來安慰道:“青荷姐,這件事,我是必須強求,你卻不必勉強。”又半玩笑,“真到了山窮水盡之時,我可以答應加入血色十字會嘛,我知道保命要緊!”
蘇青荷想笑卻笑不出來,心裏總覺得柳青栾這是立了一個大大的flag。
她從來是個以實力說話、不信邪的女子,此時卻被莫名的壞預感攪得心神不寧。
事實證明,柳青栾是一個非常努力的行動派,他對蘇青荷說的那些話絕對不只是說說而已。
和冀揚吵架之後,柳青栾索性向人力資源部上交了辭職申請書,他要一門心思去執行任務。
好在人力資源經理是個聰明人,當時沒批,而是第一時間上報。
阿雯看過申請之後給了一個主意:“這樣,給他辦一個停薪留職,讓他好好休息一下——這事兒啊,你就別驚動冀總了,到此為止。”
按住了人力資源經理,阿雯自個兒向冀揚彙報了此事。倒不是她身為秘書想搶功,而是她擔心人力資源經理公事公辦、一個用語不小心就觸怒冀揚。阿雯跟冀揚共事多年,她對冀揚很是了解。
果然,阿雯暗中救了人力資源經理一次。
冀揚聽到彙報之後罕見地沒有發表意見,而是臉色深沉地轉身離去。
阿雯知道,冀揚的心情很不好,盡管她已經把話說得非常委婉漂亮。
經此一事,冷戰終于開始了。
冀揚仍然住在容家;柳青栾雖然搬出了冀揚所在的小院,他卻仍要進行修煉,兩人免不了打照面——太熟悉對方,縱然閉着眼不看,只憑氣息也能在擦身而過時感覺到對方存在。
擦身而過就真的只是擦身而過,冀揚和柳青栾再沒說過一句話。雖然兩人都不是一臉仇大苦深,但那晃人的冷漠也足夠讓旁人打寒戰。
情人之間鬧到冷戰的程度,最先受不了的是一幫親朋好友。
劉星宇和鹿笙這一對就很有歷史使命感地分頭勸和。
不諷刺麽?還真說不過去。
畢竟劉星宇是冀揚的表弟——劉星宇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高四學生,冀揚卻是事業有成的年輕精英;學生表弟給精英表哥上課、開導情感,也是醉人。
這一邊,鹿笙和柳青栾存在着唯一牽強的共同點:兩人都是年上。
說牽強,那是因為柳青栾比冀揚大了三歲,鹿笙卻比劉星宇大了N歲,這種兩兩年上是否具有可比性,實在不得而知。
鹿笙向來不會安慰開導人,他雖是人類,性格更近于妖,做事一向秉承簡單粗暴的風格。他與劉星宇之間,幾乎都是劉星宇讓着他、寵着他;柳青栾與冀揚之間則是……
誰也不知道鹿笙為何會接下這樁安慰“任務”,他跟柳青栾打好招呼之後就往那兒一坐,直白巴巴地說:“那什麽,你想通了就告訴我一聲哈!”
柳青栾自然知道鹿笙所說的“想通”是指什麽,哭笑不得:“我努力!不過,如果我不幸失敗了,你可別用蠱術坑我啊!”
鹿笙蠢萌回答:“不會的,劉星宇沒說要逼着你答應。”
柳青栾想吐血:“替我謝謝他!”
“好說!”
柳青栾:“……”
自從知道自己是星宿轉世之後,柳青栾不止一次在心裏對轉世小夥伴們做出過評價。
要說最讨喜的,當然是劉星宇和曾一泛。
這兩人都是笑呵呵的,一看就性格不錯,相處起來容易。
冀揚其次,畢竟是冥府勾魂使者身份,他天生沉靜,時時保持不茍言笑的狀态讓人有距離感,但身為男朋友讓人很有安全感。
再次是花将離,柳青栾曾在一次任務中見過花将離使用妖鬼之火,那種炙魂噬命的場面想想就讓修者遍身生寒。尤其是,柳青栾聽說花将離還有隐藏起來的妖化狀态,那種狀态的花将離比修羅殺手還恐怖。
最令柳青栾害怕的,反倒是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鹿笙。只因大巫師一手出神入化的巫蠱之術……柳青栾有蟲蟲恐懼症。所以,即便他十分佩服鹿笙,但就是親近不起來。
兩人就這樣坐着,大眼瞪小眼。
鹿笙等得無聊了就從袖子裏抽出一條小指粗細的火紅小蛇放在手心逗玩。
小蛇靈活地在鹿笙手腕、手指間纏繞,蛇信閃吐,看得柳青栾頭皮發麻、原本想要硬聊的打算被徹底取消了。
更兼鹿笙拿出小顆的牛肉粒來喂食,那小蛇得食之後居然眯着眼睛笑,柳青栾覺得眼前發黑、胃部翻湧。
最終,無功而返的劉星宇垂頭喪氣從表哥冀揚那裏出來,原本希冀鹿笙這邊有進展,但看到柳青栾那一臉生無可戀、欲死不得死的表情,劉星宇就徹底熄火了,對鹿笙招招手:“咱回去吧!”
大概是覺着柳青栾和自己将來必定關系特別,鹿笙走之前難得客套:“下次再來找你玩哈!”
柳青栾立刻腦補鹿笙下一次帶來一條水桶粗細的大蟒,深身打個激靈之後艱難點頭,僵着胳膊向鹿笙和劉星宇揮手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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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劉星宇和鹿笙出馬都不能勸和,大家也都知難而退。
兩個人感情的事,最忌旁人越幫越忙,至親表兄弟都搞不定,還是不要瞎摻和的好。
沒有旁人的打擾,鹿笙也沒有再次拜訪,柳青栾可算是落得了一時安靜。
只是,依然找不到陳善根和簡的行蹤,柳青栾的安靜日子過得并不舒适。
回憶陳善根曾經的喜好,柳青栾這些天把陳善根可能出現的地方走了個遍,一點線索也沒有。
做了巨大的舍棄卻一無所獲,柳青栾不禁要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确。
窩在房間裏郁悶,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連滾帶爬闖了進來。
柳青栾把他扶起來,原來是何歡樹妖林阿歡:“慌什麽的呀,有誰欺負你麽?”
“沒,是我跑得太急,自己絆到自己了。”林阿歡擦着頭上汗,氣喘籲籲,顯然累得不輕,“我有事跟你說!”
容家一衆小妖中,林阿歡是最低調的一個。一是因為木植本性喜靜,二是他來的時間比較晚,三是他本體受過重創、靈體也就不那麽活潑。柳青栾在容家待的時間也不算短了,這還是林阿歡頭一次主動找他。
不等柳青栾詢問,林阿歡自己開口了:“半夏大人閉關煉丹,林瑞讓我和倪子到外面采一些靈草回來。我難得出門一趟,今天高興就走得遠了一些,誰知道……我發現一顆魄珠……”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sayaka 親的地雷,麽麽~
第零陸玖章
柳青栾大喜過望,一下子跳了起來:“在哪裏發現的?魄珠呢?”沒找到陳善根的郁悶頃刻之間就被這個好消息沖散了。
冀揚還缺兩顆魄珠,然而陳善根手裏只有一顆,另外散失的一顆一直沒被發現,沒想到竟被林阿歡遇到了。
林阿歡被柳青栾的反應吓到了,恍了兩恍才說:“我說的是……我發現了一顆魄珠,我不敢肯定那就是冀揚哥哥的魄珠……我只是覺察到那顆魄珠帶着冀揚哥哥的氣息……”
柳青栾将林阿歡一把抱起:“不會有錯!我聽青荷姐說過,你們植屬的妖族最是心思純鈍,因而感應力也比其它妖族更強,你說那顆魄珠帶有冀揚的氣息,那就肯定錯不了!”
林阿歡被人抱着有些害羞,抿了抿嘴,小聲繼續說:“魄珠被妖物守着,我和倪子擔心強搶失手,就沒有驚動它。”
高興是短暫的,柳青栾眼光四瞄,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麽:“倪子呢?”
“我們一路趕回來報告消息,他讓我通知你,他自己……”
柳青栾大吃一聲“不好”,幾乎是把林阿歡當枕頭甩了出去,拔腿就往外跑。
一定要攔下倪子,那小子肯定去通知冀揚了!
林阿歡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已經被柳青栾甩懵了,好半天才回神自己站起來:“還好我現在是靈體,摔了也不會受傷……人類真是好可怕喲,尤其是處在戀愛別扭期的人類,還是做妖好……”
柳青栾一路狂奔到冀揚的院子,直接闖進去大喊:“倪子——貍貓小胖子!”
連連呼喚,倪子沒出來,冀揚倒是轉着輪椅出現在屋檐下:“這裏沒有貍貓小胖子,這裏只有人類瞎子,請不要打擾一個殘疾人休息!”
柳青栾的臉一陣青一陣紅,仿佛變色龍的變色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