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青荷第 23 章 (1)

林湛是誰?

他是一個凡人,卻不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他是海巫族巫燦的男朋友,巫燦有一個發小名叫海夢非。

誰也搞不清這樣一位沒有任何靈力的凡人奇男子是怎麽樣進入法陣的,就連法陣的布置者陳善根和簡也覺得不可思議。

然而他偏偏進來了,不僅進來了,還看到了“奇景”。

林阿衛的一聲呼喊把林湛從深度恐懼中拽了出來,大帥哥趕緊回應:“小衛子你們又演習麽?好吓人啊!”

林阿衛不知哪裏來的精神:“不是演習!我們是真的被壞人圈住啦,逃不了啦!”

“哎喲我去!小衛子快救救哥哥!”

眼看牆上的手臂扯過來、半空的魔物飛撲過來,林湛趕緊蹲下。

他身手不錯,借勢滾了幾滾就滾進了林阿衛妖芒的保護範圍之內,可惜一身名牌西裝被弄髒了。

多了一個人,紅色妖芒張開的範圍就得再大一些,林阿衛拼了一條小命支撐着、龇牙咧嘴。

林湛很有眼力勁,先是沖蘇青荷和柳青栾禮貌笑了笑,然後從自己西裝內袋裏掏出一個小巧玉瓶、倒出一粒紋路可愛的靈丹遞到林阿衛嘴邊:“乖乖小胖子,快把這個吃了。”

丹香溢出,林阿衛張嘴吞了。

靈丹入肚化成一股暖流彙入丹田,林阿衛即将枯竭的靈力瞬間得到補充,連帶着妖芒都更紅亮了幾分。

柳青栾只聞到一股讓人頭腦清新的香味,蘇青荷卻認得林湛手裏的好東西:靈丹品級不低,這男人卻自身半點靈力沒有,到底什麽來頭啊?

有了林阿衛的防守,大家又暫時進入安全。

雖然仍然處于被包圍的狀态,但争取的時間多一秒,被獲救的機會就多一分。

陳善根和簡眼看着凡人男子喂包子妖精吃下什麽東西、包子妖精陡然妖力恢複,驚訝之下更是氣憤。

哪裏來的二缺敢壞事,找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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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間之外,一位貌似高中生的少年手捧羅盤晃來晃去,嘴裏時不時嘀咕一句。

他腳下周邊已經躺了五位口吐白沫、抽搐不已的保镖。

旺姐帶着姑娘和壯漢趕到現場,少年的所有注意力仍然集中在羅盤上、專心致志。

壯漢們不由分說想動手,旺姐極有氣勢地将他們攔住:“別去丢人了,想跟地上那幾個一樣麽?老老實實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吧,實在不行就報警,咱們誰也弄不了他。”

老板就是老板,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精。

少年終于完成了手頭的工作,自言自語道:“原來是多重法陣疊在一起了,我說怎麽這麽複雜。魔氣有之、鬼氣有之,這是準備把闖陣的人往死裏坑的節奏啊!”

收好羅盤,扭頭看見一幫“熱心觀衆”。

少年徑直走到旺姐面前,非常不客氣地問:“我見過你的照片,你是這裏的老板對吧?我問你,林湛來這裏消費的頻率高不高?”

少年長得秀氣,周身卻有一種與秀氣極不相符的氣息。

旺姐雖是個凡人,卻敏銳捕捉到了少年的與衆不同:“你是說那位又高又有錢有帥、跟俞家公子是好朋友的林湛先生吧?他來這裏消費的次數并不多,每次來都是公事應酬……我聽說林湛先生已經有了交往對象,難得,高富帥的公子哥兒還能像他那樣認真對待愛情。”

少年臉色忽變,仿佛緊繃的土地上開出了一朵嬌花:“是麽?難道我錯怪他了?”

少年不是別人,正是人魚王子海夢非的發小巫燦,出生自強大的海巫一族。

當初陪着海夢非一齊到陸地尋找真愛,海夢非如願,巫燦也有收獲,海巫少年最終和林湛走到了一起。

相比海夢非和崔浩如膠似漆、開化結果,巫燦和林湛這對歡喜冤家至今仍只是男男朋友的關系。

一個是傲嬌的海巫,一個是任性的有錢少爺,隔三差五互相使性子是常有的事。

這不,巫燦收到林湛來羅曼蒂克消費逍遙的小道消息,于是氣勢洶洶殺了過來。

兩人已經在另一間包間鬧了一通,凡人林湛肯定鬥不過海巫巫燦,為了不在朋友面前丢人,林湛第一時間逃出包間,然後慌不擇路鑽進了柳青栾所在的包間。

旺姐已經把男男關系猜到了七-八分,笑道:“你別看我們這裏是粉紅場所,其實來這裏消費的顧客不一定是為了尋歡作樂,我們這裏也有長得好看又正經八百的服務人員呀!”

巫燦的心情好了許多,故意白了旺姐一眼:“誰問你這個了?”随手撒出一把粉末,地上吐沫抽搐的保镖就在咳嗽聲中醒了過來,“這裏沒你們什麽事了,你們先下去吧,我要到屋子裏見一見朋友。”

巫燦手指虛空劃動,人類肉眼看不到的靈光形成一個繁複的圖案。

圖案自動放大貼到牆面上,重疊法陣陣角的靈光随之顯示出來。

圖案的線條散開來,一條又一條嵌入法陣與法陣之間的空隙。

當最後一根線條嵌入,一扇虛化的門洞出現了。

巫燦邁步進入,在旁人看來,他是直接穿牆消失了。

沒見過世面的凡人不免各種驚訝,關鍵時刻還是旺姐壓得住陣:“慌什麽!這不過是高級魔術而已,自己從網上搜搜,米國人大衛·科波菲爾還穿透過長城呢,少見多怪!”

一時間大家噤聲,紛紛相信了旺姐說辭。

旺姐本人則內心戲豐富:趕明兒得去廟裏拜拜!

長長的黑暗通道裏,骷髅已經從四只變成了八只,魔物和牆上的手臂肆無忌憚舞動,紅色妖芒籠罩下的四人半步不能前進。

勝券在握,陳善根不免得意:“柳青栾,只要你一句話,所有事情都能輕易解決。”

話說得很漂亮,一旦柳青栾屈服,陳善根仍不會放過蘇青荷等人,這是他的完美算計。

怎麽可能留活口回去報信?

蘇青荷和林阿衛一致告誡柳青栾一定不要答應;林湛雖然不明白原因,卻也很男子氣概地站在林阿衛一邊出聲相勸。

只是,選擇權落在柳青栾手裏,他不免糾結。

從尊嚴上講,他肯定不願意向陳善根妥協,可為了夥伴們的安全……

鬥法鬥力又夾雜着鬥心鬥智,一時僵持。

所有人都不曾覺察,空氣的濕度悄然發生着變化。

等到牆上出現明顯的水霧、等到所有人都覺得皮膚發涼時,高中生模樣的海巫從一個非霧非雲的汽團裏走出來了。

慌不擇路差點自尋死路的林湛一時激動,高聲大喊:“老婆我愛你!”

這種時候,先前的別扭遠不及救贖者出現的感動。

巫燦傲嬌回以白眼:“誰是你老婆?滾!”

兩個人旁若無人秀恩愛,尤其在戰鬥白熱化的當口,莫明帶着一點點喜感和一點點……雷。

最吃驚還是陳善根和簡。

如果說一個林湛亂入是意外,那巫燦的出現意味着什麽呢?

法陣明明沒被破啊!

陸地上的修行者當然不會知道,生活在海底的海巫是多麽神奇的一族。

尊貴如人魚,生來也只是半人半魚,而海巫一生來就是完全的人類形狀,這就說明海巫一族的傳承智慧甚至比人魚還要高。

海底各妖族,海巫一族一直掌管祭祀,許多陸地上已經失傳或者修行者們聽都沒聽過的巫術、陣術全都完好保存在海巫一族的記記卷軸裏。

以巫燦的天分,若不是時間太趕,他直接破了這幾個重疊在一起的法陣根本沒問題。只因看到林湛誤入,他擔心男朋友的安全,這才匆匆開了一道門進來。

瞥見林阿衛,巫燦倒是相當客氣:“阿衛,你怎麽也在這裏?”

林阿衛還沒回答,簡已經指揮其中兩具骷髅撲向巫燦。

同時,魔物和牆上的手臂也都發動襲擊,誰讓巫燦不在紅芒妖刺的保護之中呢?

到底林湛最關心巫燦:“老婆小心啊!!!”

巫燦一眼看出骷髅的厲害之處:“骨頭這麽硬,物理防禦高;铠甲附上魔氣,法術防禦也不錯……所以,你們就拿這種破爛玩意兒對付我麽?”

從納戒裏彈出一個小巧的瓷瓶兒,冷笑:“讓你們見識一下物理和法術之外的攻擊!”

也不見他結印撚訣,待到骷髅、魔物、手臂到了合理距離,他腳下突然水系藍色靈光暴湧漫卷。

見識匪淺的蘇青荷情不自禁嘆道:“在敵方法陣之中再設法陣,此人在陣法一途的造詣當真厲害!”

柳青栾和林阿衛既佩服又羨慕,林湛驕傲地再一次強調:“我老婆一直很厲害!”

巫燦處于靈力漩渦的中心,自己不受影響,那些攻擊它的東西則身不由己落入強大的靈力風暴之中。

手指松開,瓷瓶立刻被風暴吸走、碎在一片混亂的風壁之中。

“水流啊,用你的切割之力讓這些雜碎顫抖吧!”

巫燦真正施法時手舞足蹈,不愧巫者之名。

空間裏的水汽瞬間多了數倍,氣溫降低,牆面凝出的水順流而下,在黑洞洞的通道裏彙聚。

水量越來越多,忽然嗤嗤之聲,牆面之水的流速加大了。

水流之切割,穿透鑽石尚且輕而易舉,牆面那些外伸的手臂哪裏抵得住?

巫燦不是人類,沒有人類瞻前顧後的小心思,他引發水流切割,牆面上的手臂仿佛砍白菜一般紛紛斷掉墜落。

第零陸壹章

至于那些飄浮聒噪的低等魔物,由于它們本身沒有多少重量,輕易就被靈力風暴撕成了碎片。

下場更絕的是骷髅。

它們不幸被破碎小瓷瓶裏的液體沾到了。

那些帶有強烈腐蝕性的液體,一經沾染就自動擴大面積。于是,靈力風暴停止之後,所有人呆若木雞看着骷髅的硬骼身體在嗤嗤聲中化成一灘粘液彙入地上的水流之中。

這下子不得了,另外六具骷髅還站在水裏呢!

腐蝕液體的功效似乎不會被水流稀釋,又或者它們只是針對外露的骨骼,反正六具骷髅沒過多久就像人類光腳走路踩到尖石子一樣蹦躍彈跳,然後自下而上被腐蝕成粘液。

靈界有一句俗話:不怕遇到高手,就怕遇到對手。

所謂對手,不是旗鼓相當,而是一方天然克制另一方。

像巫燦這樣的,論真實修為未必能夠戰勝陳善根和簡聯手,畢竟蘇青荷這樣的高手陷在法陣中也是有苦難言,但偏偏,巫燦一出手就讓所有人驚掉下巴。

巫者,不僅祭地通天,還能煉藥救人。

巫燦打小就會熬藥,配方都是海巫一族秘傳的,原料都是生在海底而陸上沒有的。所以,他能使出什麽招來,陸地上的修行者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相反,海中但凡有勢力的妖族都會定期派年輕族人到陸地歷練,也就是說巫燦對陸地修行者的基礎法門很是了解。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當信息了解不對稱時,作為明白人的那一方就占盡了優勢。于是,剛巧掌握了陣法和煉藥知識的巫燦就能大顯身手。

陳善根和簡一時着了慌,對于血色十字會的成員來說,沒有比看不透的對手更可怕的存在了。

驚怒之下必有險招。

陳善根催動魔氣,在沒有預先設置高階召喚法陣的情況下強行召喚擁有實體的魔物。

簡則掏出一面旗子,變大展開之後放出經過煉化的厲鬼。

通道地面的水沒有延伸到柳青栾腳下,蘇青荷有意使用靈力進行隔斷,這種時候不宜讓柳青栾會“變身”的秘密暴-露出來。

魔氣鬼氣大漲,蘇青荷率先反應過來,拉住林阿衛說:“阿衛你先歇一歇,接下來的東西你可能擋不住。”

林阿衛曉得自己的斤兩,應聲收了本命妖刺。但他不敢坐下調息,而是緊貼守在凡人林湛身邊。容家的小妖們都有很高的思想覺悟,知道在危機之中應該盡力保護弱者。

蘇青荷将荷葉化成一柄虛化的青色靈力大傘,撐開來抵住肆虐的魔氣與鬼氣。若不是她在多重法陣中實力受到壓制,本可以直接施法淨化這些污穢的東西。

牆上沒有那些亂揮亂扯的手臂,靈力傘終于堪上用了。

如此一來,原本身為主角的柳青栾反而沒了存在感,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默默移動腳步跟在蘇青荷身邊,柳青栾知道本事低微的人就不要亂說話,不給同伴添麻煩才是上上之策。

巫燦不懼鬼魔之氣縱橫,深海之下的危險玩意兒多了去了,他什麽沒見過?

從納戒裏掏出一個碩大的貝殼托在手心,巫燦笑道:“不就是召喚麽,看誰召喚的種類多!”

貝殼張開,潘多拉的魔盒也就被打開了。

一時間通道裏的水量迅速上漲、從腳踝沒至膝蓋、又從腰部淹到胸口……修行者們盡量使用護體靈力隔開水體,魔物和厲鬼則只能在水裏游動。

雖然魔物與厲鬼不需要呼吸,但水有阻力,它們襲擊的速度被大大地減慢了——在水裏,類人的外形本來就不如紡錘形的魚類靈活。于是,柳青栾等人像看慢放電影一樣看着魔物和厲鬼慢悠悠游動。

游着游着,魔物和厲鬼抽瘋一般顫抖起來,它們周身閃着電光,顯然受到了電流攻擊。

仔細看去,原來水流之中已經被巫燦召喚出了數量不可計、種類不可計、模樣不可計的幾乎透明的水母。巫燦挺會挑的,挑中召喚的水母好死不死都是帶電的品種。水母的觸手像一把紗線胡亂飄在水流中,只要獵物碰到就得觸電。魔物和厲鬼當然很強,但經不住水母多呀!

更可怕的是,水母是自然界幾乎不死的生物,哪怕魔指鬼爪将它們撕碎,細小的碎片也能存活并且發育成一個新的水母。尤其是在巫燦做了手腳的這片水體之中,小水母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撕碎一個水母等于制造了1+N個水母。

結局既感人又醉人,林阿衛經事不少,這是他第二次親眼看到不是絕頂高手的修行者一次性殺傷這麽多魔物和鬼物。

第一次所見,當然是花将離那近乎開挂的“妖鬼之火”。那是一種鬼魔見了真正膽寒的本領,它不僅灼燒,還能把被被燃之物的所有生命力和靈力吸走。

巫燦沒有吸收這項本領,但對付被電暈的魔物和厲鬼,他也有着最殘忍的處置方式。

水體的底位,不知何時出現了身長達到三米以上的深海蠕蟲,這些貪婪的生物無眼無臉、幾乎無所不吃。無論是有實體的魔物和沒有實體的厲鬼,全都淪為經過特殊改良的深海蠕蟲的食物。

陳善根和簡徹底心思混亂了:這人到底什麽來頭啊,真的不是血色十字會的同仁嗎?他這召喚的都是些什麽邪物啊,太可怕嚕!

直到這時,陳善根終于發現法陣有了微妙的變化,大呼不好:“法陣被人修改過了,所有的加持效果都加到他身上去了!”

簡放開感應,咬牙追悔。

千算萬算,誰知竟被半路裏殺出的程咬金給算了!

巫燦乘勝追擊,撚訣召喚出許多海藻來。

海帶、紫菜、鹿角菜……反正一大波又長又有韌性的生物纏卷住了陳善根、簡和存在度可以被忽略的孫強。

陳善根和簡哔了狗的心都有了,法陣是通過他們的靈力維持運轉的,一時不察被人利用,法陣成了別人手裏頭法術增幅的工具。

這不等于替他人做嫁衣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麽?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情況已經完成逆轉過來了,繼續緊持打那是自尋死路,想逃卻又逃不走,忒倒黴!麻痹生鮮海藻灌的嘴裏的滋味好惡心!

巫燦不壞,他想留着活□□給容家來處置,哪知一念之善手腳慢了些,斜地裏又沖出來一個亂入者。

全身灰烏的鱗片就是它的标志,揮手間利用水流的切割之力使陳善根三人擺脫了海藻束縛。

巫燦對海底各族太了解了,一眼就認出對方:“赤眼鲛人!”

再想去攔已經晚了,鲛人張口吐墨,水體瞬間變黑。

等到巫燦将水體和水中生物盡數收回,整個通道終于恢複成原樣,其實仍在包間裏。

站在原地想了想,巫燦沒去追,而是拿出一個小瓷瓶把地上腐蝕過骷髅的液體盡數收回。

蘇青荷和林阿衛都累壞了,盤膝調息。

林湛第一時間沖到巫燦身邊各種獻殷勤,被巫燦嫌棄地拍開。既別扭又甜蜜,這或許是情侶之間保持新鮮度的最好方法之一。

柳青栾忽地跌坐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呼着氣,險象環生的喜悅比不過沒拿回冀揚魄珠的失落。

等到調息完畢,包子阿衛就作為中間人互相引薦,腆着肚子的樣子既可愛又滑稽。

得知林湛和巫燦是無心亂入,大家笑成一團,這就是緣份吶!

巫燦說道:“血色十字會就是一個污染源,通過它可以找到數不清的污染物。蔡家也好,東瀛來的妖魔也好,現在就連赤眼鲛人也跟他們有聯系……細思極怖啊!”

柳青栾跟鲛人交過手,問道:“那只鲛人鱗片未退,應該沒有完全化形,海中妖族這麽急着上岸……難道海底也有異動?”

巫燦搖頭:“海底不比陸地,海底的異動年年發生,因為有龍族、人魚族、海巫族以及其他各族鎮着,所以一直沒有發生大事,這個大家不必擔心。說到鲛人族,它們其實分成許許多小的部族,大部分還算安寧平和,唯獨赤眼鲛人部嗜血殘暴,是公認的不折不扣的惡妖。”

“為什麽正義的妖族不将其剿滅?”

“談何容易?海洋那麽大,縱然神獸龍族亦有能力涉及不到的地方,赤眼鲛人潛伏在那些邊荒幽暗之地,誰人能夠将其斬草除根?”

蘇青荷的知識面更廣一些,接話道:“你說的龍族也涉及不到的地方……是不是歸墟?”

巫燦道:“不唯獨是歸墟。大洋之下幾處最深的海溝、幾片水溫最陰寒的海域、幾個地球磁場經常發生紊亂的三角地帶……尋常水族海獸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正是海底幽間勢力盤踞的地方。世間最純粹的光明也不能殺滅所有的黑暗,我們能做的只是抑制,根除是做不到的。”

正說着,包間門被撞開了,旺姐領着一幫服務員和壯漢、簇擁着冀揚和沙貓軒無羽進來了。

現場陷入怪異的安靜,直到冀揚發聲:“到底怎麽樣了?怎麽沒人說話?”

柳青栾走過去握住他的雙手:“大家都沒事,可惜讓陳善根逃走了。”

冀揚聽到柳青栾說話聲音平穩,放心了三分;順着柳青栾的手一路摸索上去,直到觸及臉頰,細細撫過之後沒有發現傷痕,這才徹底安心。

柳青栾也松了一口氣,卻聽冀揚突然甩出嚴厲語氣:“蘇青荷你出來,咱們談一談!”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預感,親(名字裏是有個,哦)的地雷,謝謝~~

第零陸貳章

柳青栾想分辯,蘇青荷揮手制止。

在蘇青荷看來,自己是理虧的,明明答應了保護柳青栾周全,中途卻出了這麽大漏子,差點鑄成大錯。

“有什麽事回去再說吧!”當着旺姐等凡人的面,蘇青荷認為某些問題不宜就此讨論。

冀揚同意,一行人打道回府。

林湛和巫燦也跟着去了,關于赤眼鲛人的訊息,巫燦有必要跟容少主詳細說明。

冀揚不是真心要責怪蘇青荷,一時氣話,到了容家氣也就消了。蘇青荷自己不好意思再提,就此揭過。

趁着一群人到會議室商量要事,柳青栾找了個借口把蘇青荷叫到僻靜之處:“青荷姐,我有事情跟你講……”

蘇青荷見他欲言又止,笑道:“你我之間還客氣什麽,說吧!”

柳青栾左右看看确定沒有旁人,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我想……想跟冀揚分手!”

蘇青荷的笑容瞬間凍在臉上,過了好大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在講段子逗我玩兒呀?”伸手摸摸柳青栾的額頭,“沒發燒啊,你這是怎麽了?受什麽刺激了?”

“我是認真的。”

蘇青荷細細看去,終于從柳青栾眸子裏尋到了一絲裹着悲傷的複雜。

她忽地想起,在與陳善根戰鬥時,柳青栾曾經流露出這般眼神,只是那時她沒在意。現在想來,或許從那時起柳青栾就因為某種觸動做出了決定,否則,他不應該在戰鬥時那般安靜。

蘇青荷知道柳青栾素來把冀揚看得很重,因而越發不理解柳青栾的決定:“到底為什麽?”

“陳善根是沖我而來的,卻把冀揚卷了進來……”柳青栾把所有情緒都收斂起來,手掌是冰冷的,“最主要是……在巫燦使用法術凝出水汽的時候,我特別擔心那些水沾到我身上……現在冀揚是看不見的,哪怕我一時不留意變身也能糊弄過去,但他總有恢複的時候……”

蘇青荷立刻打斷:“你傻麽?冀揚既然喜歡你,喜歡就等于包容,就算你遇水變身的秘密被他識破又有什麽要緊的呢?你再怎麽變,你還是柳青栾啊!”

柳青栾咬着嘴唇,很沒自信地說:“我不想讓他看到那樣的我,我不想變成女人。”

“那只是你個人的想法!你仔細想一想,這事其實也沒什麽……”

“算了,青荷姐你不用再說了。其實我有這個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我走出咒泉鄉回到這裏,我就已經開始……你說的沒錯,确實是我自己勘不破。這件事我憋了好久,也只能跟你說一說。”

“柳青栾,你這是死心眼你知道不?”

“我知道啊,我本來就是一個死心眼。”

“你……”蘇青荷說不出後續的話來,不是不好意思說,而是沒有內容。

以她的了解,柳青栾是一個典型的外柔內剛的人,柳青栾的決定是外人很難改變的。她認為,變身之說不過是借口的外殼,真正影響柳青栾的還是陳善根以及奪舍成功的簡——遭遇了如此危險,柳青栾不想再連累冀揚。

事實上,陳善根和簡在羅曼蒂克包間對柳青栾說過的話,柳青栾半句也沒向同伴們提及。關于“神品白蓮”、關于是否加入血色十字會,柳青栾把最最重要的消息咽在肚子裏。

當坐着輪椅的冀揚出現在包間的剎那,柳青栾滿腔的感情都是後悔和內疚。若不是他墜落懸崖之前的告白、若不是他身為一個底層員工偷偷愛上自己的老板,至少,冀揚本人不必經歷這麽多麻煩。

柳青栾沒再多說什麽,直接轉身去了練功房。

他必須找到短時間內提升功力的方法,因為下一次他不一定會有今天這麽好的運氣,下一次,他一定要幫冀揚奪回魄珠。

蘇青荷悄悄跟着,眼看着柳青栾坐在練功室很快入定,感慨之餘不由得佩服:受了現實的刺激,對修行而言或許不是壞事;熱戀中的人做出這種決定還能迅速入定,他的心性比我想象的更堅強啊!

蘇青荷忍住了沒跟冀揚說起,她還是寄希望于柳青栾能夠回心轉意。男人之間的感情,她一個女人搞不定。

情侶之間是存在微妙心電感應的,尤其冀揚目不能視而心思更加敏感細膩。

他很快就發現,柳青栾似乎有意回避他。

雖然柳青栾依然上班、依然推着他散步、依然會和他說一些周遭發生的趣事,但他依然能夠感覺到柳青栾在疏遠他。

最讓冀揚無法忍受的是,他再也沒機會跟柳青栾“親密接觸”。每一次柳青栾都推說要去修煉,每一次柳青栾去了練功房就不回來,冀揚只好獨守空床。

男人一旦欲-求不滿便有諸多怨念,這種怨念的表現方式比女人更直接。

于是,冀揚也生氣、也甩臉色給柳青栾看,換成以前,柳青栾一定會各種哄着他,但現在,柳青栾選擇無視!

多次怨念無果之後,冀揚震驚了,不自覺就開始腦補:難道,柳青栾趁着我眼瞎在外面結識了新歡?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之後,冀揚立刻把軒無羽叫來細細盤問,結果沒有發現任何關于柳青栾劈腿的蛛絲馬跡,又拐着彎詢問阿雯,仍然證實柳青栾沒有二心。

問題出在哪裏呢?冀揚猜不透。

阿雯是忠于冀揚的,這一點不用懷疑,她說的肯定是實話。

至于軒無羽嘛,他對冀揚的“忠誠”就值得商榷了。

冀揚被柳青栾“冷處理”的這些天,軒無羽不僅沒有按照冀揚的要求盯緊柳青栾,他還努力創造條件讓柳青栾跟一個男人見面。

當然,見面不是相親,但瞞着冀揚進行,這事多多少少透着吊軌。

和柳青栾見面的不是別人,正是沙貓軒無羽真正的主人、西域天鷹堡的少堡主白浩安。

白浩安不遠千裏來到南方,沒有驚動任何靈界勢力。只因天鷹堡是妖修聚落,以天鷹堡的名義行動只會引起混亂和麻煩。

白浩安此行,一是為了接回軒無羽,二是為了柳青栾——不要誤會,柳青栾的皮相還不至于構成傑克蘇後宮系列,白浩安是為了打聽白蓮以及咒泉鄉的事情。

星宿海一役,待到柳青栾從咒泉鄉出來,白浩安已經先期返回了天鷹堡。在軒無羽向他傳信之後,他并未向堡主禀告柳青栾活着回來,而是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之後找了借口度假、一路和康楚游覽到了南方。

讓康楚和軒無羽把門,白浩安開門見山對柳青栾說:“你放心,我此行只是為了解決心中疑惑,你給我的答案,我絕對不會向你我之外第三個人提起。”

柳青栾反問:“你想知道什麽?”

“神品白蓮是否被你得到了?”

“咒泉鄉根本沒有什麽神品白蓮,所有修行者都被騙了。”

柳青栾說得肯切,事實也正是如此。蘇青荷本是荷花化形,荷與蓮本來就是兩類植屬,更何況顏色也截然不同。

白浩安半信半疑,但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因為軒無羽已經傳信告訴他,柳青栾确實沒有帶回什麽白蓮,而是帶回了一個修為很高、名叫蘇青荷的女子,兩人以姐弟相稱。

“我還想問……你在咒泉鄉是否經歷了不同尋常的遭遇?”

柳青栾微覺奇怪,心念一動,再一次反問:“所謂不同尋常,是指……”

白浩安提示:“咒泉鄉的傳說,你知道麽?”

柳青栾立刻回想起鄉長說的那些奇奇怪怪被各種詛咒的泉水,又想起鄉長曾說他不是第一個倒黴落入娘溺泉的人。

一時激動,柳青栾脫口而出:“難道你……落入娘溺泉的那個人就是你?”

不會這麽巧吧?

白浩安苦笑:“你果然什麽都知道,是鄉長向你科普的吧?我不遠千裏而來,正是想知道,你在咒泉鄉待了那麽久,是否知道娘溺泉的化解之法?”

原來,白浩安作為那次尋寶第一個進入咒泉鄉的修行者,一不留神就掉到了娘溺泉變成了女孩子。鄉長倒是好意,認真向他解釋,他卻以為鄉長是編謊話拿他尋開心,一怒之下動手。誰知鄉長很有本事,聯合守衛的神獸幾個大招就把他彈出咒泉鄉。

以後,他再沒辦法進到咒泉鄉,也就不曉得如何化形娘溺泉帶來的變身效果。他讓軒無羽跟随冀揚返回H市,并非觊觎什麽白蓮,只為找到救治自己的方法。

柳青栾緩緩搖頭:“咒泉鄉确實有一樣東西可以化解娘溺泉。”

白浩安忽視了柳青栾搖頭,只專注于柳青栾說話的內容,眼睛裏的希望不勉湧出。

柳青栾說:“以男溺泉沐浴就能洗去娘溺泉的效果,只是,男溺泉已經幹涸了。”

白浩安眼睛裏希望的星星忽地一聲跌了一地,挑眉怒道:“我把自身天大的秘密都跟你說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白先生息怒,我無意消遣你,我說的都是實話。不止男溺泉幹涸了,還有其它泉水也幹涸了,鄉長一一指給我看過,那是地脈變動引起的。”

柳青栾不疾不徐說着,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将滿杯涼白開倒在自己身上。

白浩安驚得說不出話來,眼前的景象他再熟悉不過了。

但凡跌入過娘溺泉的男人,一旦被冷水淋身就會變身成為比本體小一號的女子,柳青栾當着他的面變身了。

第零陸叁章

柳青栾的舉動就是最好的證據,他若是掌握了化解娘溺咒泉的方法,他就不會直到今天仍會因為一杯冷水而變身。

白浩安愣了半天,忽然失心瘋一般地笑了,抓起面前那杯涼水潑了自己一身。

形體縮小、頭發變長、胸-部漲大……相比柳青栾,白浩安更顯得玲珑軟萌,這是因為他原本的長相就好過柳青栾。

“算了,化解之法以後再慢慢找吧!看到這世上還有另一個人跟我一樣,我心裏已經好受多了。”白浩安嘆息,聲音也變得清脆如銀鈴。

柳青栾也跟着長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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