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出狀元(步步精心系列之四)第 27 章 章節

那你參加科舉是因為難度低,所以就幹了?」冷笑。

「其實我也沒想考的。」白雲看着他道:「你知道的,我十歲那年去考秀才,不過是村長為了給小歸村争一口氣,讓我跟着王詩書去考的。他也沒想到會兩個都中秀才,原本捎上我只是充個人數——」

「但其實你,甚至王詩書,都知道你一定能考上秀才,對吧?」十年來的通信裏,白雲身上發生的諸多事情,賀元幾乎都知曉。包括他們從京城送過去的書,白雲都與王詩書共享。

「對啊,既然去考了,當然要中。」她可不愛做白工。

「天曉得你是怎麽拿到童生資格的。我問你,你在縣衙的黃冊裏,是怎樣登錄戶籍的?」賀元不像白雲這樣無知者無畏,既然她天真無知成這樣,他總得認命幫她收拾善後——如果他還想要她這顆可恨的腦袋好好擱在她頸子上的話。生氣歸生氣,該做的還是得做。

「取得童生資格那年,村長幫我家填了兩個人名,去縣衙登錄戶口。」如小歸村這樣荒遠的山村,有的村民一輩子都沒去縣衙登錄戶口呢!除非得出遠門,為了取得路引,就得有戶口,才去辦的。對村民而言,名字有記入宗祠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國家的魚鱗黃冊裏有沒有他們的名字,可沒人在乎。

「兩個人名?」賀元緩聲問。

「男丁一名:白雲;女性一名:白小雲。附注:龍鳳雙生子。」

「……沒人上門查戶核實嗎?」賀元此時深刻地理解了「天高皇帝遠」的奧義……

「永定縣的縣令至今都逃官十幾年了,誰查?」在永定縣,向來都是各村的村長說了算。

「原來永定縣竟還沒有縣令前去上任。吏部在幹什麽!」賀元感到不可思議,都沒力氣生氣了。

「放心,等我考中狀元就有了。我會回去當縣令的。」白雲很善解人意地安慰他。

「你還想要考狀元?!不要命啦!你的腦袋就算只是擺着好看,好好擱着不成嗎?不用趕着給人砍吧!」他咬牙吼道,要不是還記得她是個女人,早就沖上前揪她領子給她一陣好捶了。

「都考到舉人了,當然要接着考狀元,不然多可惜。」

「你把科舉當成什麽了?我不相信你只是為了想當永定縣的縣令……等等!戶籍可以随你們村長唬弄,那路引呢?出了永定縣之後,每個關卡要辦理路引可沒有那麽容易,而且愈接近京城,檢查得愈嚴,你是怎麽用舉子身分一路唬弄過來的?,」賀元很快又想到這個大問題。

「慎嚴庵裏關的不只有一個陳夫人啊,還有張夫人、李夫人……」

「那些夫人又跟這個有什麽關系?」

「李夫人的兄長是戶部郎中,她請她兄長從京城弄了個高等的路引,可一路暢通到京城,不必盤查。」

這種路引賀元當然知道,他們這樣的世家子弟每每外出,拿的就是最高等級的路引。

「那些被關在無歸山的夫人……就算曾經是京城最有風儀、最規範的貴婦,到了那樣的地兒,也被同化得無法無天了……」他看了白雲一眼,轉開,然後又看一眼,嘆氣。

「你這樣看我作啥?你是在暗示那些夫人被我帶壞了嗎?」

不是嗎?賀元都懶得應她了。

「白雲,你再怎麽無法無天,也總該想到,一旦你真的通過了省試,在殿試時面見天子,就是明目張膽的欺君了。你……不是真的想考狀元吧?」

「想考的。」白雲認真道。

「你就沒想過身分被拆穿的一天嗎?你到底是真的置死生于度外,還是搞不清楚自己正在犯法?」他覺得生氣,氣自己為她擔憂,氣她無知到近似無賴的态度。

「賀元。」她輕輕叫着他名字。

賀元這才想到,相識十年,竟是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她叫他的名字,一時有些怔了。

「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總是對你坦白。」

「要不是我發現了,你會對我坦白?丄火氣又被撩起,指着她手上那封信道:「你這封信之所以随身帶着,不就是為了應付今天這樣嗎?若我沒發現,恐怕到死你都不說的!」

「我的坦白就是這樣的。只要你發現了什麽,來問我,能說的,我坦白,不能說的,也不胡編一通來騙你。」

「哈!那我可真是不勝榮幸。」

白雲暗暗嘆氣,想着他今天的怒火一堆一堆地燒着,好像沒有熄滅的态勢,實在不能好好談話。再說,天色也不早了,阿娘一個人在家,還病着,她得回去了。

顯然賀元也覺得自己的情緒不對頭,怎麽也冷靜不下來,再談下去也只會走向吵架的結果,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還是先到此為止吧。回去冷靜想個解決的方法才是目前最重要的。所以在瞪了白雲一眼後,轉身就往門口走。

「賀元?」

「我今天不想再見到你。先這樣吧。」

打開門,就要離開。但在跨出一腳時,突然又收回來,轉身,面無表情地沖向白雲,白雲眼一花,手上捏着的那封信就給扯走,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人。

白雲就這樣傻傻地看着賀元像踩着風火輪似飛快離開,直到再也見不到人之後,才合上張大的嘴巴,眨了眨眼。

「真是一場驚險刺激又別開生面的重逢啊……」

「春明。」

「小的在。請問法規爺有何吩咐?」

「你去查昭勇侯府的兩個下人。一個叫桂花,現在叫桂嬷嬷;另一個叫李順兒。她們約莫四十歲上下,叫李順兒的那個應已經不在侯府裏了,但二十年前應該在。把她們兩人的關系、身世以及曾經的過往都打聽一下,盡可能地詳細。」

「是。」

「查到多少就上報多少。盡快,也要詳實。」

「是。」

交代完後,賀元讓貼身服侍的人都退出書房,自己一個人坐在桌案後,原本正正經經、嚴嚴肅肅地在思考,然而,當目光不經意定在桌上那兩張攤開的信紙上時……眼神便不由自主地有些飄移,兩抹紅暈悄悄在耳根堆聚,慢慢朝臉上擴散,将他一張從來曬不黑的白皙俊臉給染上霞色,正好與窗外黃昏的天色交相輝映……

大半天的努力克制在這一刻化為烏有,他還是控制不了自己腦袋地想起了這封信的書寫者……以及,自己的右手曾經多麽孟浪地襲上那柔軟又飽滿的豐盈,這樣又那樣地揉捏……可恥而放肆的……調戲。

右手成拳緊握,緊緊地,緊得讓指甲幾乎要刺破掌心。不知道是想讓自己忘了那觸感,還是眷戀回味……

不管白雲這家夥是男是女,賀元對她的評價仍然沒變——

她真是一個混蛋。

鎮國公府,賀二爺的書房,即使是自家人也不被允許随意進入,更別說是外人了。賀二少的大多數朋友,基本上連書房座落在哪裏都不見得知道;可今日,賀二少的書房卻意外迎來了一個陌生訪客,而且一待就近兩個時辰都還沒出來。

這讓跟随賀二爺多年的小厮與丫鬟們不由得對那人另眼相看起來,知道以後對那位得小心伺候着了。

「你雖然抄寫得很快,但也別因為貪快而抄誤了。需知道,有時只是一字之差,表達出來的意涵卻可能大相迳庭。」

「放心,抄書我熟,從來沒錯漏過。」這是在慎嚴庵裏歷練十年的成果。如今白雲是手快眼也快,腦子還能随着抄寫的過程進行初步的背誦。

此刻白雲手上正疾抄着的,是賀元托了人從國子監裏捎帶出來的考前精要,其中包括了這一次主出題主考官們寫過的文章以及一些讀書評注,正好可以讓白雲對這次春闱的可能考題方向、以及考官的文章偏好有個底。

國子監不愧是大儒聚集的地方,所以監生們有最充足的考試資源,以及最豐富的藏書;藏書閣裏更有着歷屆考題以及優秀試卷可以閱覽參考——當然,所有國子監裏有益于科考的書籍文卷,這十年來都被賀元謄抄寄給白雲了。

此次大考之前,所有将要應考的監生們都得到了大儒們嘔心瀝血精心編就的考前精要,讓監生們獲得了比其他各州郡趕來的士子們更多應考優勢——當然,這份優勢,此刻正在白雲手中複制着。

不管賀元此刻有多麽頭疼于白雲身為一個女性,卻膽敢扮男裝去參加大考,這等嚴重追究起來足以殺頭的行為,他還沒找到解救她這顆腦袋瓜的方法。可,在那之前,他至少可以幫助她達成考狀元的心願——如果她最終被殺頭了,至少也是在所願得償之後……

雖然相信白雲的抄書功力,但為了以防萬一,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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