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iginal第 31 章 低谷
又是新的一周，生活還要繼續。
沈浩依舊奔波在學校和醫院之間，只不過他卻是刻意地再也沒有和蘇金城相遇。
P.S.言外之意是江桦跟着蘇金城一起到的醫院，他在醫院守了沈浩兩次，卻一次都沒有碰上！大概是從這時候開始，江桦就有點不對勁了。
在學校裏的時候沈浩看似沒什麽變化，課照上，作業照批，江桦的小竈照開！但只有江桦知道，沈老師偷偷把戒尺收起來了，上課的時候眼神也再沒有落到他身上。
江桦試着在第二天的作業上耍過無賴，可太過明顯的糊弄反倒是讓沈浩更加“失望”了！沈浩看着那樣孩子氣的作業，只說了一句話：“這樣的東西你對得起誰！”
江桦當場就沉默了，雖然心裏委屈卻再也沒敢拿學習開玩笑——這段時間所有人都覺得是他一下子開了竅，可只有他知道其實是自己的整個人已經被換了芯兒，如果真的再這麽意氣用事或許沈老師就真的只會離他越來越遠了吧？
江桦并不知道沈浩和蘇金城之間發生的事情，雖然明顯感覺到了，可有些話在醫院的時候他說不出口，回到“家”更是一句話都不肯說。
蘇金城看在眼裏，氣在心裏！一方面為了讓江宇婷安心地走完最後一程，另一方面為了維系家裏表面的和平，他只好一直裝瞎！但有些賬無疑被記在了沈浩的名下。
夏怡看着家裏這麽“烏煙瘴氣”倒是偷偷給沈浩打過一個電話，可電話那頭的人即便聽完了卻也不肯表個态，逼急了只撂下一句：“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再打過去就一直都是忙音了。
本以為這種詭異的狀态已經算是人生的“低谷”，誰曾想距家長會結束一周的那一天江宇婷終究還是走了。
江桦哭昏在床邊上，醒過來之後他一直呆坐着望向天花板，夏怡怎麽勸都沒用，蘇金城氣不過揍了幾下，江桦淌了兩行眼淚，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江宇婷的葬禮上江桦神情木讷，教堂牧師念祈禱詞的時候他也一直都是懵的，本該是最動情的時刻，他卻難過得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
江桦就這麽神情恍惚地站到了葬禮結束，他看着參加葬禮的哀悼者一個一個走掉了，可是啊，沈浩為什麽還是沒有出現？從親爹簽下死亡确認書，到最後親娘入了葬，所有人都走了，老師為什麽一直都沒有站出來？
“生老病死，自然規律，沒有人能夠避免。”蘇金城這麽安慰着兒子，旁的話他也實在沒有了，看着這樣的兒子，他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沒用。
天色漸漸變暗，墓地的風吹起來也真的有些寒。
蘇金城本想像來時一樣把人搬了就走，怎料江桦忽然推開了他的手，聲音沙啞地說道：“爸，我想一個人再呆會兒。”
兒子終于肯說話了？有那麽一瞬間，蘇金城除了心疼竟還感覺到了一絲欣慰，然後，老淚縱橫。
“我在外面等你。”蘇金城同樣啞着嗓子，雖然心疼，但他并沒有強迫兒子——他在等兒子，等兒子回家。
蘇金城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江桦終于掉眼淚了。
“老師，我好難過！可你為什麽不在？”
“你不是說過會陪我的？你和哥哥一樣，你們都不要我了！騙子！都是騙子！”
江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再也等不下去的時候，站在不遠處的沈浩已經動搖了……
P.S.其實江桦知道沈浩就在墓地，他給了那麽多次機會，可沈浩一直都沒出來！他最後流眼淚是覺得自己又被抛棄了
葬禮之後回到家夏怡給爺倆準備了一頓不錯的晚餐，江桦雖然知道她只是想留一個時刻讓大家緩沖一下，雖然知道西方也有這樣的禮儀，但他一時間還是接受不了。
的确，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就該相互鼓勵、填補因為死者離去所留下的空虛時刻，活着的人就該向前看，只有珍惜眼前人，生活才能更加美好。媽媽在天上也希望他活得更好，道理他都懂，但，江桦一時間真的做不到！
“爸，我吃完了。”江桦站起身來，努力地适應着這樣的變化，“小媽媽，我去寫作業了。”
夏怡抽了抽嘴角，說實話，當人後媽這事兒她也得學着适應——這一聲“小媽媽”聽起來雖然別扭，卻到底算是個态度。
“好，晚上餓了記得和我說。”夏怡盡量像長輩一樣穩重地說道，“你現在長身體，別不好意思。”
江桦冰涼的心似乎因此暖了一點，融入這樣的新家，他好像也是願意的？
回到書桌，江桦咬了咬筆杆，很快就集中精力看向了手頭的參考資料，這是一道最近剛接觸到的內存題，可是具體推算他好像并沒有把握！
江桦下意識地打開了TIM，本來是想問沈浩的，可看了一眼列表才發現老師居然不在線！
有那麽一瞬間，江桦在心底裏惡狠狠地把沈浩拖下了“神壇”，然後又有些自怨自艾地覺得老師大概真的不要他了吧？搖了搖頭，江桦自以為十分清醒地下了一個決心：他為什麽非要死乞白賴地求着老師呢？他并不是非沈老師不可的！
略帶了幾分鑽牛角尖的倔強，江桦打開浏覽器上某個比較有名的問答論壇，簡單提交了這個問題，然後看了一眼提問下方系統推薦的相似問答，等他跳回提問頁面一個叫“零點”的網友已經很認真很詳細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從內存容量到字節編址，從進制轉換到十六進制加減法，甚至為了便于理解，還特地換了個簡單例子。
江桦跟着推導了一遍，茅塞頓開！采納了零點的回答，順便多看了這位“零點”兩眼——點開主頁上的個簽，只見一行簡單的“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他呆呆地愣了幾秒，然後淺淺地勾了勾嘴角。
江桦并不知道這位“零點”究竟是何方神聖，他也沒有想到為什麽後來提的幾個問題“零點”總是那麽湊巧地看到了回答了，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兩個冥冥之中似乎還真有那麽一點緣分？
有了外挂相助，江桦很快做完了所有的作業，坐到床上，他捧着手機看着“零點”的頭像忍不住發了會兒呆，“你，是誰？”真的，你的回答方式很像我記憶裏的一個人……如果你是沈浩該多好？
——終局——
“零點”是一個很耐心很細致的人，一來二去江桦和他也已經在86個帖子下互動過了，談天說地，風花雪月，雖然每次都只是夜深人靜的短短幾句話，但江桦就是覺得他倆的靈魂那樣相似！
江桦知道彼此是同城，但他忍住了很多次想要約人出來面基的沖動，他也耐住了性子想要等到自己足夠優秀的時候再去捅破那層窗戶紙——至少，當自己有底氣和“零點”并肩之後再去想她倆在現實中會不會很有可能是認識的？
然而，江桦怎麽也沒想到他和“零點”竟然可以有那樣深的羁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或許會選讓自己永遠也不知道所謂的真相！
那一天，江桦捧着C大的錄取通知書約好了終于要去見“零點”了，誰曾想半路上一輛大卡車突然沖向了江桦！
車燈太亮，江桦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所以他并不知道這一次的事故讓他差點瞎了！
蘇金城趕到醫院的時候才曉得兒子是想見網友的，只是他怎麽都沒想到兜兜轉轉了這麽一大圈，沈浩終究還是勾搭上了江桦。
這一次，蘇金城什麽都說不了，因為陪着江桦一起出車禍的沈浩在臨終前簽了器官捐贈協議——他居然就這麽把眼睛給了江桦？！
進手術室之前沈浩面色很淡，典型的失血過多，可他似乎一臉解脫？
見蘇金城遲遲擠不出一個字，沈浩突然淡淡地勾了勾嘴角，他柔柔地看向了蘇金城，“不用覺得歉疚，我們都已經盡力了，蘇叔叔，最後有個不情之請，請把我的骨灰和江楠放在一起吧。”
蘇金城愣了愣，抓住了病床，他不敢相信這世上竟還有這樣死腦筋的人！三年又三年，七年又四年，沈浩居然為江楠守了這麽多年！
可是啊，人之将死，蘇金城終于軟下了姿态，他看着沈浩，說不感動肯定是假的。
“有沒有什麽話留給江桦？”蘇金城希望沈浩能說些什麽的。
“做好自己，每天都可以開心一點。”
“對不起，陪不了你那麽久啦，我實在是想你哥哥了，所以，原諒我……”
沈浩動了動嘴唇，最後說出口的卻是：“蘇叔叔，還是不告訴小桦了，只當他遇上了一個騙人的網友。”
“沈浩……”蘇金城看見了沈浩眼角的那點濕意，他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太卑鄙了！
“我會告訴江桦所有的一切。”蘇金城真誠地看向了沈浩，“你是一個好老師。”
沈浩仍舊淡淡地勾了勾嘴，他的眼前是他念了好些年的江楠。
四年後，江桦沒有選擇做老師，他也沒有活成沈浩的樣子。
雖然感激的心情差不多，但江桦選擇帶着那雙眼睛去看了很多不同的風景，然後親手做很多不同的明信片。
可不知怎地，他最愛的還是那片朦胧的江南煙雨，每每此時，他總是忍不住輕輕念叨：“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又過了很多年，江桦漸漸習慣了一個人上墳，墳前放着沈浩最喜歡的一本書，書裏夾着一片風幹了的栀子花，“老師，我來看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葬禮祈禱詞：
We nowmit her body to the ground
Earth to earth, ashes to ashes, dust to dust
In the sure and certain hope of resurrection to eternal life
(因為老陌的App一直發不了下一章，所以只好長話短說，快點完結這個故事了)
或早或晚，故事總要落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