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出狀元(步步精心系列之四)第 37 章 章節

一輩子升不了官。

「可不是!那位努力在貴婦圈宣揚自己賢名的平妻,可一直癡癡等着陳夫人亡故的消息傳來,自己好占上正妻名頭呢。」

「哼,怕是等到她死了,陳夫人還長命百歲呢。」

永嘉公主呵呵低笑,道:

「我聽柯銘說,十年前他去無歸山探視阿陳時,阿陳心存死志,骨瘦如柴,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可前一陣子,阿陳随定恒她們回京,他去見了阿陳,直呼判若兩人。如今的阿陳精氣神極好,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四十歲的婦人,說得我都心動了,今兒個定要好好看看,也正好問問她是怎麽養生的。」

永嘉公主心情極好,也就樂意跟貼身嬷嬷多說一些閑話,心中還想着那個能讓自家二兒子那樣重視的朋友,改日定要招來一見,定也是個趣人吧?

不過,永嘉公主怎麽也沒有想到,前一刻還親親熱熱玩鬧在一塊兒的兩人,待她在下一刻再見着時,竟是兩人面色不豫,各自扭頭而去的場面。

這是……吵架啦?

永嘉公主驚得張大嘴巴,都忘了拿扇子掩嘴,就呆呆地坐在馬車裏,看着自家二兒子與那名鄉下書生一南一北地離開,誰也沒有回頭,臉上各自忿忿。

這世界變化得真快,讓人完全反應不過來。

在一天之內,在一刻鐘之內,永嘉公主非常榮幸地看到了兒子跳脫歡快的模樣,以及,像個小孩子吵架完賭氣走人的模樣。

她之前花了二十年都沒見過兒子有這樣明顯外露的情緒表現,而今,前後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裏,她都見着了……

「那個書生……可真是非得見見不可了。」好久都沒能從震驚裏回神的永嘉公主喃喃道。

是的,吵架了。

在白雲與賀元完全沒有料想到的情況下,他們起口角了,吵架了,互不理會了,各自閃人了——

白雲沒記起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反正,等她回神時,發現自己正蹲在自家竈下燒火煮飯。

她……不會是一路從鎮寧庵走回城北的吧?那麽遠的距離,就算用跑的也得跑到天黑去。可現在窗外日影西斜,不過是酉初時分,而竈上已經煮好了一鍋肉湯、兩樣青菜,現在正悶着大米飯,而一邊的小火爐裏還熬着娘親要喝的藥汁,可見她回來有好一會兒了——甚至可能還跟娘親聊了一會,但她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先前說了些什麽。

真是糟糕……

只是小小口角,竟就讓她心亂至此。

白雲得承認,她這一輩子(雖然至今算來不過十七年〕從不曾這樣失态過;而她甚至曾經很自傲地認為,永遠不會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她失去冷靜,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可現在,蹲在竈下,雖然不知道自己臉上有沒有不小心抹上竈灰,卻覺得有種灰頭土臉的晦氣感覺。

「那個笨蛋賀元到底在氣什麽啊。」莫名其妙的家夥,連帶害得她也像個笨蛋一樣跟他吵上了,還一臉「你不先道歉,我就永遠不理你」的表情各自扭頭走人。真是……太幼稚了。

「小雲,你在跟誰說話嗎?」像是聽到了廚房的動靜,白母撐着一根拐棍緩緩走到廚房門口,半倚着門框問着。

「哎,阿娘,您怎麽起身了?快回榻上躺好,別跌跤了。」白雲連忙丢下手裏的燒火棍,上前扶住娘親。

「成天躺着,身子都躺僵了,還不如下床活動活動。」

「那您在凳子上坐會。等晚上梳洗完,我幫您按按身子松泛一下。」

「不用了,我自個兒能下地走走,好過你每晚搓搓按按的。有那個時間,你還是多讀點書吧。」坐在廚房桌邊的凳子上,白母嘆氣。「看着你三天兩頭往外跑,又是男裝打扮。你不明白,這裏是京城,不是小歸村,你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正是該待在家裏學繡花裁衣,等着媒婆上門說親的年紀——不過啊,我現在已經不敢想了。只願你少往外跑幾趟,就算在家準備應考,日後陪着你被殺頭,也認了。」

自從白母身體一下子垮掉之後,什麽事都盡往灰暗的方面想,每日憂思着自己亡故之後,女兒該怎麽辦?發現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之後,心情更加晦澀悲哀了。她從不怨嘆自己命苦,身為一個奴婢,小命捏在主家手上,日子過得是好是壞,都得認。她是個溫順認分的人,受了再多的苦,也沒恨天怨地咒蒼天不公。

一個奴婢自是應該認命,但一個娘親,卻永遠放不下她的孩子;尤其在知道自家孩子随時會失去一條命時,更是日日夜夜寝食難安。

自己命苦沒關系,但孩子命苦可不行。不過,她又能怎麽辦呢?

兩個孩子如今的處境都這樣危險……

「阿娘,您又說這種話了。我不會被殺頭,也不會讓昭勇侯被殺頭。我們都會過得好好的——」

「小雲,你別是去見了他吧?」白母一時大驚失色,失聲問。

「我又不是笨蛋,何況我也不圖他什麽,幹嘛去找他?」白雲看了眼竈火,确定不必再添柴進去,便走到娘親身邊拍撫她的背,并倒了杯溫水給她喝。「我今天去鎮寧庵觀禮。您也知道今日是定恒師太正式接下鎮寧庵住持的日子,同時也是陳夫人監禁期滿的好日子,場面可熱鬧了,來了好多貴人,其中就有昭勇侯。我這次近看了他,看得可仔細了,不像上回只能遠遠看上一眼,沒留下印象。」

「他……看起來怎樣?」雖然百般忍耐,卻終是問出口。

「還不錯。畢竟是個有實權的将軍,看起來真是威武極了。」白雲當然是報喜不報憂。對于趙思隐在京城的尴尬處境,就不用讓娘親知道了。這種事,她們也幫不上忙,說了只徒增煩惱罷了。

「是嗎……那就好。」白母有些安慰地說道。「他過得這樣難,這樣兇險……哎,小雲,你一心想考狀元,是不是想在金銮殿上告禦狀呢?」

「阿娘,禦狀不是什麽人都能告的。而且,這件事必須謹慎隐密,不能簡單粗暴就這樣捅開來,那樣反而壞事。」

白母疑惑道:

「怎麽會壞事?那樣可怕的事,愈早讓皇帝知道,也能早早把那些奸人給抓起來,而且還能證明昭勇侯的無辜……」

「純粹證明昭勇侯無辜當然容易,但這對昭勇侯有什麽好處?對皇帝來說,處置一個不忠的叛國者,如果唯一的收獲是證明一個将軍的清白,那他根本不會對這件事有所重視,反而還會對昭勇侯生出惡感……」

「怎麽會生出惡感?他這樣忠心耿耿地在極北之地護衛我大雍北方門戶,那裏可是比我們小歸村更加苦寒的地方。別說他是一金尊玉貴的侯爺了,就算沒有襲爵,只是個庶子,也沒見哪家勳貴的庶子肯吃這樣苦頭的!」白母急聲道。

白雲當然明白娘親的不解與焦慮,但她實在沒有辦法很清楚地跟娘親說明她的想法以及做法。娘親一輩子都是個安分守己的小婦人,她的世界也很簡單,就算年少遭遇不幸,吃盡了苦頭,所體會到的,不過是深宅內院的那些伎倆罷了。

對朝堂之事,她是完全無法理解的。

「阿娘,您別急。我也是最近對京城以及朝廷有些許了解之後,才知道之前想得太簡單。為了不讓事情辦壞,我只能更加小心地計量……」

「你一個女孩兒在京城,又能有怎樣的計量?還有,你找誰了解這些朝廷之事的?慎嚴庵的師父們是出家人,不可能會了解這些;而陳夫人她們才剛進京,了解的也有限——」白母愈想愈不對,拉着女兒問:「小雲,你老實說,你這些日子以來是跟誰打探這些事的?你不會是跑去跟那些舉人士子胡混吧?」

「當然不是。我又不喜歡跟陌生人閑嗑牙,怎麽會跑去跟那些人胡混?更別說那些書生舉子,如今還是我的對手,更沒有交好的可能了。」

「不是對手不對手的問題,而是你是女孩子,就算大雍民風開放,也沒見哪個女孩會混在一群男人堆裏吃酒玩樂。所以我就怕你不管不顧,以為穿了男裝就可以把自己當成男孩兒看,忘了男女之大防……」白母唠念了好一會,才想到偏題了,忙轉回來:「好,既然你說沒跟那些舉人混在一塊,那是跟誰?」

「還會有誰?這十年來,柯家公子、賀家公子每年都讓人送來一車的糧食布料書籍,說是感謝我們陪伴陳夫人,他們就是京城的人啊!我自然找他們打聽消息。前陣子我不是說他們找我去踢球嗎?」出于某種別扭的心思,白雲想也沒想,就将柯銘這個路人甲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