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嘉賓他總在撩我第 30 章

第30章

醞釀 ◇

“紋在那個地方……看起來就很……”

背對着藺淮, 江成瀾整個人又往水裏滑了滑。

溫泉水帶着燙意,在他下巴處似有若無地拂過。

江成瀾能聞到鼻間似有若無的水腥味兒,原本在池子裏敞開的兩條大長腿也不自覺地彎曲蜷過來。

藺淮走過來遞給江成瀾一條幹浴巾, 道:“池水溫度有些高, 剛進去不要泡太久了,起來坐一會兒吧。”

江成瀾眼神有些飄忽地接了浴巾胡亂擦了下身上的水漬,裹了浴袍端着果蔬汁坐在了藺淮旁邊的躺椅上。

“水溫是不是太高了?”藺淮問。

江成瀾低着頭, 甕聲甕氣道:“沒有, 剛好, 挺舒服的,我還想繼續泡着。”

藺淮的視線在小朋友的身上轉了一圈,意味深長。

“在旁邊坐一坐再去。”男人說。

小朋友連腳踝都是粉嫩的紅色, 再泡下去恐怕真的要熟透了。

外面飄着的雪漸漸小了,躺椅的位置在擋了寒風的一處拐角,溫泉氤氲蒸騰起霧氣, 大理石鋪過的地面上水漬蜿蜒。

其實剛才沒說到抽煙這個話題還好,一說到這個, 江成瀾總覺得手指空虛,喉間發緊,煙瘾有些上來。

打電競的這些職業選手, 壓力大,晝夜颠倒,出去比賽或者集訓經常倒時差,為了提神, 基本上就沒有不會抽煙的。

江成瀾煙瘾并不重, 但也的的确确有一天多沒抽了。

他眼巴巴地瞅着藺淮。

藺淮想了想, 伸手從小桌下面的抽屜裏掏出一盒巧克力紅酒味的Pocky, 拆開來撕了包裝袋,用遞煙的姿勢朝着江成瀾遞過去:“将就一下?”

江成瀾:“……”

有些好笑的用手指抽出來一根巧克力餅幹棒,江成瀾先是夾在手指間轉了轉,然後叼在嘴裏開始用門牙一點一點磨。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成瀾還真覺得那種煙瘾犯了的煩躁個感略微褪了些。

“這裏怎麽會有這個?”江成瀾問。

“猜的。”藺淮道,“我有段時間戒煙,習慣吃口香糖,偶爾手指難受就吃這個。”

“我怎麽感覺……年輕時候的藺老師好像和現在特別不一樣。”

這一點江成瀾在來到這座度假村時就隐隐有所察覺。

藺淮聞言略微側眸看了江成瀾一眼,他的手指在Pocky上緩緩摩挲着,輕聲笑了下,問:“在成瀾看來,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江成瀾繃着表情剛要回答,就聽男人道:“再收到第二張好人卡的話,我也是會挫敗的。”

藺淮眉梢微動,将手裏的Pocky送到嘴邊咬了一截。

江成瀾靜了片刻,似是回憶起剛在戀愛小屋見到藺淮的時候,開口道:“就,挺紳士很有原則的好男人?”

說完江成瀾一時沒繃住笑出聲來,多少意識到這回答有點好人卡Plus升級版的意思,忙不疊解釋:“我不太會說話,就是之前感覺藺老師應該是那種性格穩定,能力又強,而且對事對人都特有原則,很會照顧人的紳士好男人。”

藺淮咬斷一截Pocky,咔嚓的悶響消弭在唇齒間,眼裏帶着幾分無奈和縱容。

“不過現在的話……”江成瀾的聲音忽然小了下去。

藺淮耐心地等着青年話裏的轉折。

“感覺藺老師有點記仇,說話有時候也挺不饒人的,滑雪很厲害,游戲很糟糕,但相處起來比之前真實多了。就是有時候感覺藺老師……”江成瀾抿了下唇,視線又忍不住落在藺淮的腰腹處,“挺……”

藺淮的動作一頓,用詢問的眼神靜靜鼓勵江成瀾。

江成瀾慢慢漲紅了臉,實話實說道:“挺色的……”

藺淮沉默了幾秒,反省了一下這些天來自己的行為,确定了一番自己的确沒有将腦子裏的諸多念頭付諸行動,便用請教的語氣緩緩詢問江成瀾:“最後這個形容詞,展開說說?”

一向有話就說,有問題就問的江成瀾這次憋了好半晌,才在藺淮的眼神催促下小聲道:“藺老師的身上,有……紋身。”

藺淮愣了愣,反應過來,好笑道:“就因為一個紋身?”

江成瀾欲言又止,然後擡眸看了眼藺淮,低聲嘟囔:“紋在那個地方……看起來就很……”

色-情。

男人身上的浴袍并沒有系上帶子,随着動作微微敞着領口,鎖骨和肌肉線條被純白色的浴袍半遮掩着,有一種含而不露的性感,只不過手指間卻夾得不是香煙不是高腳杯,而是一根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巧克力棒。

“小朋友,下次誇人,不要用這樣容易讓人誤會的詞。”

藺淮的嗓音含着笑,低沉而磁性。

江成瀾深吸了一口氣,又有一種視線不知道該落在哪裏的局促感。

藺淮不說話,兩人間忽然安靜下來。

但有時候,安靜的沉默比互動交談更能滋生暧昧。

江成瀾想找話題又不知道要說什麽,忽然,剛才的好奇心再度跳出來在心裏撓癢癢,想着剛才那樣的實話都說了,再多問一句應該也沒什麽……的吧?

猶豫了一下,江成瀾的手指搓了搓,輕咳了一聲吸引藺淮的注意力,然後狀似不在意地問:“藺老師的紋身,是什麽字啊?”

藺淮當然注意到了江成瀾時不時飄過來的小眼神,笑問他:“好奇?”

“嗯。”江成瀾老實點頭。

藺淮的視線穿過溫泉水氤氲的霧氣,落在遠方的黑夜裏:“藺。”

姓氏?

江成瀾沒有想到是這個答案。

他見過很多身上有紋身的人,以前在網吧的時候,中二期手臂上紋英文單詞,紋女朋友名字的不少,只不過那些大多數都看着浮誇廉價,更有甚者長大後大多數都選擇用一個疤替代曾經的年少輕狂。

“高考之後在大學專業上和家裏有了些沖突。”藺淮說着,頓了一下,似乎是回想起那時的情景,失笑,“那時候就想着紋一個又能氣家裏人又穿衣服不起眼的地方,沒考慮太多。只不過當時紋到一半疼得發顫,靠着年少時的一口氣硬是咬牙忍下來的。”

江成瀾聽着,感覺面前的男人忽然有些割裂的違和感,卻又更有血有肉地真實起來。

“我在我哥身邊長大,他是個性格溫和真正溫柔的人,高中畢業以前基本沒有幹涉過我的決定。大學時候填報志願,我選了北京電影學院,甚至瞞着家裏人去提前參加了藝考。”

但江成瀾記得,敏敏姐曾經說過的藺老師在國外讀的專業并不是傳媒或者播音相關,而是金融一類。

“只不過後來,我還是去了我哥曾經畢業的院校,讀了他和父親就讀的專業。”

藺淮的聲音并沒有多少遺憾,反而聽上去很平靜。

江成瀾不明白:“可是藺老師家裏不是已經有一位繼承人了嗎?”

按照那些電視劇或者電影的說法,豪門二少似乎都沒有什麽壓力……來着?

藺淮側目看着表情似懂非懂的江成瀾,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問江成瀾:“成瀾,你覺得家是什麽?”

青年的表情瞬間空白了一瞬。

這個問題其實對于江成瀾而言是超綱的。

許許多多的人或許對家的定義不一樣,每個人都會有不一樣的理解和回答,但在江成瀾這裏,家這個詞并沒有什麽真正的指代物。

或許小時候父母俱在,卻每天沉浸在哭鬧打罵與威脅恐吓中的那棟房子,算是家;亦或許之後讓他栖身兩年多的SD基地也算是家……雖然它們都已經消散在了記憶裏。

江成瀾忽然有些自嘲。

也是,一個基地解散都不用回去收拾行李,只有一個背包的人,哪裏算是有家呢?

他扯了下唇角,道:“有家裏人的房子吧。”

家,不就是那麽回事。

幸福的,不幸的,有血緣的,沒有血緣的,同在一個屋檐下。

藺淮輕輕緩緩呼出一口氣。

“我也曾經這樣想,并且在成年後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座房子,去到我真正喜歡的地方,結識志同道合的朋友,過我想要過的生活。”

曾經的少年讨厭一切的循規蹈矩,喜歡刺-激的運動,喜歡在幕後扮演不同人生的配音,在成年的時候激動地像是要飛出籠子的雛鷹。

“藺氏是祖輩傳下來的基業,一代又一代的藺氏子孫傳承支撐起這份祖業,風風雨雨渡過了近百年。而我自幼享受家族帶來的蔭蔽,金錢,資源,理應對這個姓氏有着自己的責任與擔當。”

藺淮的眼底仿佛镌刻着某種深沉又深刻的東西。

“我姓藺,我可以喜歡滑雪,喜歡配音,喜歡很多很多令我着迷的事務,我可以在成年後不入職藺氏,不從事金融,但我不能不會——甚至于,我必須要在這方面做到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

“父親選擇哥哥繼承藺氏,那麽我可以在哥哥的身後從事我想要從事的工作,鑽研我喜歡的興趣,然而一旦出現意外,我就必須要在第一時間承擔起藺氏,将藺氏視為最重要的責任。”

“每一個藺家人,都是藺氏最後的保險鎖。”

江成瀾張了張口,意識到了什麽,卻沒有出聲。

他看着藺淮俊朗立體的側臉,恍惚間看到了未曾謀面的那個剛成年的少年。

“成瀾,不是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他聽到男人的聲音悠悠響起,含着不同平日的溫柔。

“家啊……遠比世人所以為的,更有力量。”

藺淮沒有看江成瀾,視線落在乳白色的溫泉水面上,穿透霧氣看到了曾經,也看向了未來。

“它不是一棟房子,不是幾個人,而是一種包容,一種責任,一種支撐。”

“它是相依相伴走過餘生的包容,是共同為之努力的責任,是其中任何一個成員倒下時替他抗下壓力的支撐。”

“它是歸屬。”

兩人從溫泉出來,回到酒店房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江成瀾感覺白天裏滑雪的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滿足的慵懶,現在就想找個地方窩着一覺睡到自然醒。

半夜一點多。

江成瀾口渴的厲害,迷迷糊糊睜開眼,坐在床上揉了眼睛才找到地板上無辜團着的被子。

房間裏沒有放水,江成瀾趿拉着拖鞋拉開房門走出去,還沒走兩步,鼻尖一動,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兒。

順着味道找到了坐在客廳窗戶旁邊的男人,江成瀾繞去吧臺後面給自己倒了杯水,端着杯子坐到男人的對面。

“藺老師,我也要。”江成瀾朝着藺淮伸出手,臉上還寫着将醒未醒的困倦。

藺淮手中撥弄着一個打火機,指間夾着的煙明明滅滅:“沒有了。”

揉着臉試圖清醒的江成瀾擡頭,不可思議地看着藺淮。

将桌上的空煙盒推到江成瀾面前,藺淮示意他自己看。

身子朝後靠了靠,男人微眯着眼,緩緩吐出一個煙圈,或許是抽了煙,聲音帶着略微的啞意:“沒騙你。”

窗戶大開着,穿堂而過的風卷走了缭繞的嗆鼻氣味,留下的是一種淡淡的,勾人的微醺煙草氣。

男人襯衫的扣子解開了三顆,整個人透着一股頹然的慵懶,食指和中指間夾着煙,骨節修長,煙濾嘴含在唇中,抽一口,再離開。

上一次兩人一起抽煙的時候,江成瀾的注意力在落葉上,在初冬的寒風裏,在兩人的話題中,卻唯獨沒有在藺淮身上。

然而現在,江成瀾的視線卻無法控制地跟着藺淮指間的那根煙緩緩移動,擡起,又放下,遠離,又靠近。

眼裏只有他。

白色的濾嘴被男人的唇瓣輕吻着,溫柔而性感。

可能是沒睡醒,江成瀾感覺到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只覺得喉嚨發緊,渴得要命。

他不需要水。

鬼使神差般地,他伸手過去從藺淮指間輕輕抽出那根煙,含在了唇中。

不是他慣常抽的細煙,味道有些沖,但卻很帶勁,成功将他本就一片空白的腦袋再度攪亂成了一片光怪陸離。

本就只剩三分之一,江成瀾并不像藺淮抽煙時的動作那麽慢條斯理。

很快,江成瀾将煙按熄在空煙盒上,不說話,只坐在椅子裏,看着窗外的夜色,怔怔出神。

“藺老師以前,有做過什麽足以影響一生的決定嗎。”

江成瀾看着窗外,藺淮看着他。

“有過。”他答,“很多。”

“會很艱難嗎?”

“的确需要一些勇氣和決心。”

“現在呢?會有後悔嗎?”江成瀾轉過頭來,同藺淮四目相對,眼神交錯。

“過去無法改變。”藺淮回答,“我只看将來。”

江成瀾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視線又落在按熄在煙盒表面的煙頭上,輕聲說:“真好。”

如果是平常,藺淮并不介意和江成瀾讨論一些什麽,關于選擇,關于未來,但并不是現在。

他今天和小朋友說了太多,小朋友需要消化,需要考慮。

而他也需要冷靜。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江成瀾看着藺淮拉開旁邊鬥櫃的抽屜,動作自然地拆開一盒煙抽出一根夾在指間,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你不是說……”

“嗯,那一盒沒有了。”藺淮回答地輕描淡寫。

“那我也再……”江成瀾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藺淮撥開打火機點火的聲音打斷。

男人的動作帶着些躁意,低頭咬着濾嘴,擡眸看過來的眼神帶着侵略的意味,視線如同猛獸巡視地盤一樣,一寸寸掃過青年的五官、肌膚,在青年下意識瑟縮了一下之後垂下眼簾。

“聽話,回去睡覺。”

江成瀾憑借着小動物的直覺順着藺淮的話站起身,抓着水杯往自己的房間走,走了兩步,又停在了客廳的拐角處,轉身往回看。

男人的側面剪影在窗前流露出幾分深沉與壓抑。

“那個……”

江成瀾第一次見藺淮這樣帶着些許煩躁郁氣的情緒,擔心藺淮是因為白天裏說到曾經的舊事而心情不好,有些不放心地欲言又止。

擡手吸了一口煙,藺淮悶在口中好一陣才緩緩吐出來。

他的視線落在黑夜裏,瞳孔中卻倒映出窗戶裏青年駐足的身影。

“成瀾,我現在腦子裏的念頭多少有些下流,需要一些空間冷靜一下。”

“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好嗎?”

作者有話說:

藺老師(低頭抽煙):別撩了,快忍不住了。

瀾崽:我快頂不住了,救救我救救我!

——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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