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出狀元(步步精心系列之四)第 18 章 章節

蕩蕩一大堆人。

說到這個,賀元就氣悶。

「這慎嚴庵的尼姑實在無理至極。前日我們一群人上來拜訪故人,她們藉口我等吵雜喧嘩,擾了佛門淨地,又與院子裏的人算不上親故,便拒絕我們進入,晾着我等在外頭幹等。今日已然精減人數,就來了兩人,不吵了,而我也算得上與院子裏的人有舊,居然仍然将我拒于門外,只讓柯銘一人進入。真是豈有此理!」

「慎嚴庵既然是個尼姑庵,門戶森嚴不讓你們進去,合情合理。」讓這些個大小男人輕易出入尼姑庵才叫「豈有此理」吧?

「也就定恒這個老尼姑不識時務、不知好歹,才會被『鎮寧庵』給發配到這兒來。」賀元忍不住抱怨了句。

定恒?是指慎嚴庵的住持定恒師太吧?小雲曾随着靜默師父捧着抄好的經文送到定恒師太的禪房,雖然只見過定恒師太一面,卻是印象深刻。

那可是個律人律己皆嚴的老人家呢!即使沒有太多證據可以佐證這個定恒師太修的是苦行道,但這三天來從吃食上的差別就看得出來,完全是天壤之別。庵堂的當家主事吃的是寡味清淡的素食;後院神秘的住客吃的雖然也是素食,但對小雲來說,簡直是素食界的山珍海味啦!

「來到這兒怎麽能叫發配?這些師父們住的吃的用的比我們村長家還好呢,多享福啊。」至少他們大多數的衣服是沒補釘的。有補釘的衣服只有在做活兒時換上,平日的衣着可幹淨整齊了。

賀元瞥了他一眼,本想說些什麽的,後來想想這孩兒不過是個一輩子恐怕都走不出山村、見識外頭繁華的村童,跟他說再多又有什麽用?若是聽不懂,他豈不白費唇舌;若他聽懂了,卻有了不該有的野望,日後人生走得一塌糊塗,不肯腳踏實地,也不是好事。

「……算了。」

「為什麽算了?」小雲當然看得出來他原本似想要滔滔不絕說一串話的。

「夏蟲不可語冰。說了你也理解不了。」

「這句話又是哪個讀書人說的?」

「莊周。」

「為什麽你不能好好用自己的話說明你的語意,卻要用別人說過的話來回答我?」小雲不明白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反正就是不大理解也不大舒服。

賀元想了下,揚了揚下巴,像是萬般無奈地道:

「沒法子,書讀得太多了,知識都刻在腦子裏,,總習慣要用典。用典指的就是引用古人的章句或事蹟來讓自己想表達的內容更為貼切。」

小雲覺得這個男孩兒鼻孔朝天的樣子跟大樹村的那個老秀才好像。

「你這果子還要嗎?」小雲從來不喜歡被別人用鼻孔瞪,于是決定幹活兒去,不理他了,就讓他一個人繼續在這邊無聊吧。當然,要走之前,還是得問問這顆果子的主人,以确定這果子是打算給她的。

「賞你了。」賀元擺擺手。

小雲對他的鼻孔點點頭,然後,繞過他,往院子的大門走去。

「喂,你進去送東西嗎?」賀元突然想到這孩兒或許可以幫他潛進去。

但小雲很快就讓他打消這個天真的想法。「我交給門房婆子,不進去。」

說完,敲敲大門,那大門開了一條縫,接過小雲交遞的物品後,又立即緊閉,連讓外人趁機偷瞧一下裏面是什麽風景的機會都沒有。

于是,第二次被晾在外頭幹等的賀元大少爺,有多郁悶,就有多無聊,偏又倔上性子,不肯帶着護衛先行下山,就是要等到柯銘出來。

「喂,你接下來要做什麽?」見村童再度越過他,默默走遠的身影,他終于忍不住追上去,問着。

「我還有活兒呢。」

「你一個小不隆咚的男孩兒能幹什麽活兒?這些尼姑也太不近人情了。你別回去,我教你玩蹴鞠吧。」

男孩兒?原來這些人還真當她是男孩兒啊?眼睛壞成這樣,真可憐。小雲在心底不爽地撇撇嘴。

「我忙着呢,沒空玩兒。」她沒回身,拿着果子的手朝身後的他擺了擺。

「這可不止是玩兒呢!小子,聽我說,如果你有蹴鞠的天分,那你就有機會成為人上人……嗯,至少可以成為比你們村長更強大更有名望更富裕的人。」說是人上人确實誇張了點,至少對他這種皇親國戚來說,一個頂級的蹴鞠高手根本不算什麽的;說更難聽些,就只是個玩意兒。但對一般平民而言,卻是飛黃騰達的通天大道了。

這些充滿誘惑力的字眼,小雲根本沒聽進去,她直指重點:

「我真沒空陪你玩。那邊有兩個跟着你的,正閑站着,你怎麽不去找他們?」

「他們只是仆從。」賀元理所當然地說道。

小雲走到慎嚴庵的後門,手還沒碰上門環呢,賀元就把她拉住,一邊對不遠處的一個仆從交代:

「你進去跟那些尼姑說,我讓這孩兒陪我玩兒,就不讓他回去幹活兒了。」

「是。」那名仆從立即領命而去。

「我沒同意——」小雲愣楞地看着那名仆從快速從後門進去,一下子不見人影。

「走!蹴鞠去,讓我瞧瞧有沒有看走眼。」賀元太習慣發號施令、別人服從,所以當然不覺得這男孩兒會反對,還一時忘了嫌棄他一身補町的灰抹抹衣服,扯了他衣袖就往空曠平整的地方跑去。

而另一個家丁早就知機地從不遠處的馬車裏找出兩顆以牛皮密密縫成的圓球,靜候主子随時取用。

「來,看着我的動作,等會你照做。」

然後,大半個午後時光,就這麽奢侈地被玩掉了。

玩得意外地投入,完全沒有無聊厭煩的感覺。

彼此都覺得滿不可思議的。

玩得很好,但,誰也沒問對方的名字。

有本事玩,就要有本事做完當日該做的事——靜默師父語。

于是,小雲在玩了大半天、體力平白浪費無數之後,還是被塞了一疊廢棄的紙、一枝禿筆、半塊墨、一只破了邊角的硯臺、一小壺燈油,迎着風雪回到家之後,就算冷得直哆嗦,累得很無力,也不能飛撲向溫暖的床被一睡了事,只能乖乖地坐在桌前,把下午本來應該有的進度給補完。

「阿娘,今兒那個跟我玩蹴鞠的孩兒說,這蹴鞠玩得好,可以成為人上人呢。」

「嗯,确實有不少人因為擅玩蹴鞠而發達。」白家娘子坐在一邊縫補着小雲的衣服;她今天挨挨蹭蹭出來的破口子可不少,而衣服本身在祖輩幾十年的穿用下,質料變得極脆,輕輕一蹭到,就會破口,必須一補再補。

「那孩兒說上一個皇帝甚至還讓一個蹴鞠高手當官呢。」

「那是特例。那個老皇帝年輕時很沉迷蹴鞠,就特旨提拔了那個人當個閑官,頂個名頭罷了,不用上朝,也沒讓他幹什麽實事。」

「不用考科舉就當官,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吧?」小雲沒怎麽在意娘親的見識似乎超過一個村婦所該知道——或者說,她從小就隐隐明白,娘親和村子裏其他人是不同的。

「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确實算是潑天富貴了。」

「但是對今天那個孩兒來說,不算什麽對吧?」小雲從那貴公子的口氣裏隐約分析出這一點。

女兒口中的那個「孩兒」,大概是什麽來路,白家娘子自然是知道的。畢竟廚房裏的那些嬷嬷們都是後院裏那些主子們的傭仆、就算僅僅是粗使仆婦,也能輕易知道這三四天來被當成不速之客、拒于庵門外的那幾家小公子,都是京城來的富貴至極人家,最基本都是家裏有爵的;而身分最高的那個,還是個正正經經的皇親呢!據說是公主的幼子,出入皇宮像走自家後院一樣随意,深受今上與太後寵愛,不時叫進宮裏小住幾日。

不管小雲今日陪玩的那名小公子是哪位,都是她們招惹不起的。

「他們與我們是不同的人,就算今日你與那名小公子玩得好,也不必挂記,知道嗎?」

「我沒有挂記啊,不過是給我一顆果子的人。」說到果子,小雲将筆擱在一邊,跳了起來,跑到今天背回來的小背簍旁,朝裏頭掏了又掏,終于找出那顆被塞在最底下的果子。「喏,阿娘,就是這個。這是柰,我們來吃吧,嘗嘗看是什麽味道,我想了一整天了。」

「啊,對,是柰,也叫蘋婆。」白家娘子看着女兒塞來她手中的果子,怔了好一會。

「這怎麽吃啊?要去皮嗎?」

「大戶人家的吃法自然是去皮切塊的,但我們這樣的人家,連果核都吃個幹淨,哪裏舍得削皮。」

「果核?裏頭有種籽嗎?我們可以拿它種成果樹嗎?」小雲好奇問。

「這兒的天候應該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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