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與美人魚第 109 章 章
第 109 章
阮玉睜開眼的時候頭還暈乎乎的，自己剛剛和林懷瑾在殡儀館吵架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她仰面躺在柔軟舒适的大床上，整個人猶如陷進這場愛情陰謀裏面，如同墜落進潘多拉的魔盒，裏面美景肆意，但也将身體裏那些潛在的不切實際幻想都統統勾了出來。
林懷瑾卧室特有的華麗吊燈璀璨奪目，就如同房間的主人，讓人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這場灰姑娘的盛宴果然在還沒到晚上十二點前就結束了，阮玉自嘲，自己在林懷瑾這猶如宮殿的房子之中也該清醒過來了。
她輕輕翻身，不去看那吊燈，視線一轉，眼神便對上了坐在沙發上凝視他的林懷瑾。
屋內安靜，阮玉沒想到他也在，而且一直在看着她。
也是，這本身就是他的房間。
兩人剛剛那樣争吵，如今都異常安靜，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林懷瑾身上還穿着剛剛在殡儀館的衣服，這是他第一次回來沒有第一時間去洗澡，一點也不符合他潔癖的做派。
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是林懷瑾打破了沉默。
“餓了吧？我買了粥，喂你喝點？”
林懷瑾站起身，眼眸深深凹陷進去，看上去異常疲憊，他走到阮玉身邊，沒了剛剛在殡儀館的争吵模樣，伸手缱绻的摸了摸她的額頭，嗓音沙啞。
阮玉別過頭去，不去看他的眉目，不願被這些美好影響，看了看四周，對他說，“把電話給我，我想給弟弟打電話，告訴他爸爸去世的事。”
林懷瑾坐在床邊，眼眸裏都是阮玉，語氣小心翼翼，“今天太晚了，明天在告訴他好不好？醫生說你情緒不穩定，等你休息好一點，我們在……”
林懷瑾的聲音像是在哄小孩，輕輕柔柔的生怕吓到她。
阮玉支起身子，說實話，她不喜歡林懷瑾變成這樣，他也不該變成這樣，原本都任何事情漫不經心的人，如今卻在自己這樣的人面前如履薄冰、謹小慎微。是她讓他變成了這樣，這就是和她在一起的愛情嗎？如果是這樣，那阮玉希望林懷瑾還是以前那個不可一世的林懷瑾。
“要多晚呢？像你這樣等我自己發現他死了嗎？”
這句話殺傷力很強，讓林懷瑾身子都有些僵硬，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阮玉掀起被子，直接起身下床，想要離開他的房間。
或者，自己該離開的是這裏才對，這裏是他的家，不是她的。
“你去哪？！”
阮玉剛站起身，就被林懷瑾死死拽住手臂，他力氣有些大，手臂狠狠被攥住，疼的她立刻皺眉。
“林懷瑾，我沒辦法繼續留在這裏了，我不能繼續和你甜甜蜜蜜待在一起裝作無事發生了。我要回家，我要處理父親的身後事，我還要告訴爺爺奶奶和國外的弟弟小野父親死亡的真相，我要安慰家人，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我陪你一起。”
“林懷瑾，我不需要你陪我。”
周圍空曠冷寂，窗戶外面刮起了大風，呼呼作響，似乎有一場大雨即将來臨。
林懷瑾緊緊拽住阮玉的手有些發顫，他知道不能讓她走，如果她走了，可能永遠都不會在回到他身邊了。
他聲音很低的道歉，只希望能挽留住心愛女孩，“是我錯了，我認錯，我不該瞞着你這件事，父親的确很早就告訴過我你父親的事情，那時候你剛從俱樂部出來，住在我這裏，滿心期待可以找到父親，我實在沒能說出口。但我瞞着你并不是為了韓逞或者韓家，是父親不想讓媽媽知道，我一直想要找個合适的時機告訴你，讓你可以接受這件事。”
林懷瑾态度誠懇卑微，猶如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他竟然和自己道歉了。阮玉不得不承認林懷瑾真的變了，就算她以前不了解他，但這一年多的接觸也讓她知曉了林懷瑾以前是什麽樣的人。
他早已不是那個不可一世、唯我獨尊的林懷瑾了，此時的他低聲下氣，只希望她原諒他。
阮玉低頭，林懷瑾抓住她的手上還帶着她昨晚送他的戒指，看着兩人相疊的手上相似的情侶戒指泛着光芒。她感覺上天給她開了個玩笑，讓他們相愛，卻又讓他們發生這樣的事。
“讓我可以接受？我父親的死，連你媽媽都接受不了，你憑什麽覺得我就能接受？”
“你？”
林懷瑾沒想到阮玉也知道阮修和裴炎的那些事情。
阮玉推開林懷瑾的手，站在他對面，也不急着走了，擡頭望着他說，“吃驚我知道你媽媽和我爸爸曾經的事對不對？我剛到這個城市的時候，和爸爸生活過一段時間。那個時候雖然累，但我依舊很開心。我們晚上經常一起聊天，我和他提起過一個站在桃樹下燦如春華的男孩，我告訴他，我一直也忘不掉那個男孩，雖然他都不記得我了，但我還是忘不掉。爸爸告訴我，忘不掉也沒關系，爸爸的記憶深處也有一個女人，那不是媽媽，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他和我說了很多那個女人的故事，那是屬于他們的青春。所以，我知道裴炎為什麽會同意你收留我、幫助我、因為她一直對爸爸有虧欠和背叛，但爸爸從未怨過她。”
爸爸從未怨恨過裴炎的背叛，那自己呢？又怨恨過林懷瑾嗎？
阮玉沉沉的看着他，那目光讓林懷瑾發毛，他雙臂摁在阮玉的肩膀上，似乎什麽都不顧了，語氣有些慌，“我錯了，在給我一個機會，留下來，我照顧你，好不好？”
阮玉推開他，抿着嘴角，搖搖頭，“林懷瑾，不管我父親是不是自殺，韓逞酒駕賽車這件事不能因為他們家族的榮譽而被隐瞞不受懲罰。”
林懷瑾拯住，想起父親的話，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我們只能挽救活着的人。
“我知道！可他知道錯了，就算讓韓逞坐牢你的爸爸也回不來了。”
如果說剛剛阮玉還能語重心長和他談，那這句話無疑就是一根炸彈的引線，激怒了已經平息的阮玉，她掙脫林懷瑾的手，在沒了溫和，反問他，“難道犯了錯誤，知道錯了就夠了？”
林懷瑾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他大步上前，“你鬥不過韓家的，別說你，韓家的地位不是一時之間任何人能夠撼動的。我知道你心疼爸爸，但不必非要以卵擊石，一旦韓家動怒，這樣做只會連累你國外的弟弟！”
林懷瑾說的已經太過直白，分析的無比清晰，他的一字一句都在為了阮玉好，但阮玉沒辦法接受。
盡管事實如此，但還是無法接受！
阮玉眼圈紅了，淚水一點點流下來，落在林懷瑾伸過來想要觸碰她臉頰的手上，宛如一顆顆珍珠，水晶一樣透明，“是啊，我什麽都做不到！我們窮人能鬥得過誰呢？別說韓家這樣的權貴，就連普通人，我們也鬥不過。”
林懷瑾想要摟住她，但阮玉擦了擦臉上的淚，轉身離開，不想在和他多說一句。
林懷瑾快速上前，從身後抱住阮玉，就像在清水鄉的小廚房裏那樣，緊緊環住，不讓她走。
雖然兩人還是那樣情人間的距離，卻再沒了當時那樣纏綿的親昵。
阮玉語氣冰冷，身體僵硬，“放手吧。”
林懷瑾将頭埋在她的脖頸之中，他的聲音從她的發絲傳入耳骨，“我不放。”
“放手！”
阮玉去用力掰林懷瑾的手，嘴裏的話如同利刃般鋒利，“林懷瑾，別以為我們睡過你就是我的誰了，這年頭睡一覺沒什麽大不了的！少在我面前裝什麽情聖！”
林懷瑾低聲下氣到塵埃裏也沒能勸回阮玉，他被阮玉的這句話弄得破了防，眼神烈烈的看着她，最終沉了下來，變回了以往那個不可一世的林懷瑾。
他深邃的眸深不見底，慢慢舉起手上的戒指，今天是他的生日，這是她送他的禮物，是她昨晚親手給他帶上的指環。
“我是你的誰你說我是你的誰？！”那枚戒指晃得阮玉睜不開眼，她幹脆扭頭不看，吸了一口氣，“我們分手吧。”
林懷瑾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扯住阮玉朝自己方向拉過，“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
阮玉被他問的煩了，大聲吼，“我說，我們分手，你放手！”
從昨晚到現在也不過二十四小時，林懷瑾的生日還未過完的一天之內，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最後兩人竟然鬧到了分手。
“分手？”林懷瑾竟然笑了，他狠狠拽着阮玉，也發了火，“我不分手！憑什麽分手，我不要和你分手！”
阮玉覺得林懷瑾開始無理取鬧、任性妄為，剛想說什麽。林懷瑾卻俯身上前，伸手扣住阮玉的臉頰擡起，薄唇帶着恨急切的親了上去。他不容置疑直接了當掠奪着懷裏女孩口中的空氣，用力在她的唇上輾轉反複，來回厮磨。用充斥着一切力量的深吻告訴她，自己不能放她離開，她只能在他身邊。
阮玉苦苦掙紮，那炙熱的呼吸偏偏就在她臉上揮之不去，無論她如何扭打都掙脫不開，只感受到男人起伏的身軀越來越近，最後她擡手用力扇了他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兩人都安靜下來。
旖旎火熱的親吻停了下來，房間裏都帶着寒意。
這是阮玉第一次打人，這也是林懷瑾第一次被打耳光。
“收起你的少爺脾氣，你不過是被爸爸媽媽寵上天的孩子，這世界上你想要得到的東西都太容易得到，太容易滿足了，所以，你不理解我們窮人那些無可奈何和無能為力。我們的那些迫不得已在你們眼裏都是順理成章、微不足道。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林懷瑾。你們的世界太可怕，我走不進去，永遠也走不進去的，現在，我要離開你，不管你願不願意。”
林懷瑾臉上的紅痕清晰萬分，他沒想到阮玉會打他，這一巴掌打掉的不僅僅是剛剛的吻，也打傷了林懷瑾的心，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真的如阮玉所說自己一直是那個太容易滿足和被寵壞的孩子嗎？林懷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昂、目光堅定的女孩，冷冰冰的問她，“阮玉，原來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嗎？”
阮玉也被争吵沖的沒了理性，話語沒過大腦就說，“是！你一直在我眼裏是這樣，你以為你有錢幫助窮人，窮人就要感激涕零的謝謝你是吧？就像你那年在我家撒下一地錢的時候，你以為你是救世主了是吧？我告訴你，我不稀罕，請你別再管我！”
林懷瑾從未希望阮玉對他感激涕零或者将他視為救世主，他苦笑一聲，仿佛在笑自己愚蠢，竟然覺得自己可以影響到阮玉的判斷。
或許，她可以為了我而不在執着于阮修的死。
或許，我們還可以回到以前那樣歡樂甜蜜。
或許，這些都是或許吧。
“我從不覺得我們睡過我才成為了你的誰。”林懷瑾沉沉的開了口，“是你沒經過我的允許闖入我的世界偷走了我的心。是你那天趴在我耳邊告訴我，你可以給我一個答案做我女朋友，是你含着淚告訴我遇見我是你最幸運的事。是你給我帶上了指環……你問我憑什麽管你，說實話，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非得管你，可我看你委屈受苦，看你傷心難過，看你痛不欲生，我心疼！我也想控制自己別去管你，但我做不到，那種心疼的感覺一直折磨着我，讓我沒辦法忽視你，不想你！好，既然你這麽厲害，那你來教教我，教教我該怎麽離開你，怎麽才能忘記你！”
阮玉捂住耳朵，不想在聽那些情真意切的話，“別再說了！”
好，那就別說了。
林懷瑾如了她的意，關門離去，頭也不回的直接離開了家。
而阮玉也像是被抽走了支撐住全身的力量，跌坐在林懷瑾的床上，久久沒有起身。
